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迢迢明月光 > 第84章 鹽商

第84章 鹽商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他依舊生龍活虎往嘴裡塞着雞腿,不顧嘴邊流油,随口問道:“王爺,您可終于想起來問鹽價的事了,我聽說皇上是命你查鹽,您怎麼來了卻專注問匪呢?”

秦晔神色懶散的靠着椅背,不緊不慢的解釋:“蜀地一貫多山匪,但在五年前,此地的民生仍能維持,尤長風上任第二年,各縣山匪總數超過三萬,此時鹽價開始持續走高,再一年,老百姓逐漸吃不起官鹽,開始選擇價格更為低廉的私鹽,到如今,土匪的總數與鹽價的上漲起起伏伏,但隻要土匪人數大漲,鹽價也必定大漲。”

他說的明了,岑湘聽了不由有些吃驚,三萬山匪,是足以組建一個軍隊的數量,而鹽價又與這土匪的數量共生,并随之高漲。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縱容山匪的擴張,并借此操控鹽價?”

岑湘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怎麼可能,他隻是一州太守,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我原先也隻是懷疑,但王幼時特地将這些年山匪的上漲人數渾水摸魚勻到了尤長風上任之前,恰好印證了我的猜測。”

“尤長風能從彙京的員外郎直升太守,背後必有人襄助。”

“難道是他背後的人唆使他這麼幹的?”徐子斜嘟哝道。

秦晔不置可否。

岑湘又道:“可乞巧時皇上問起鹽務,太子和睿王都指出是賦稅太重,才導緻鹽價虛高。”

“同樣的稅收,蜀中向來鹽茶兩道并進,但于茶事方面這兩年卻沒有半分變化。即便要把罪責全部推到稅收上,其餘各州也不乏稅務繁重的,卻沒鬧到這個地步,太子和三哥又如何會關心這些,蓋因乞巧前一天的晚上,王幼時請求查鹽的奏折遞到了禦案前,秦懸若一早便知道父皇要拿此事做文章,借你祖父的東風繼續獲得父皇賞識罷了。”

岑湘安靜的聽着,心中卻忽然有些唏噓,原來當初秦懸若在大殿上的侃侃而談不過是未知全貌的胡言,若不是睿王借這事做文章,也許自己此刻還承歡父母膝下。

她沉默片刻,問:“那你知道尤太守背後的人是誰嗎?”

秦晔搖了搖頭:“我若知道,也不必大費周折親自跑一趟了。”

徐子斜從丁令德手底下搶到最後一個雞腿,問:“那殿下召集了鹽商們,準備對他們做些什麼?”

秦晔從外頭回來有一陣了,而此時屋内爐火正旺,他脫了大氅,裡頭穿的少,借着明明滅滅的火光,他偏頭彎唇笑了笑,岑湘總覺得那笑不懷好意:“雁過拔毛,總要收點利息。”

-

五天後,蜀中的大小鹽商們齊聚在官署正廳之中。

岑湘原本沒興趣湊這個熱鬧,但又想知道秦晔究竟是如何雁過拔毛的,加之最近尋找姜問藥收效甚微,思索一番,便再次打扮成侍女模樣,跟上秦晔一道去了。

他們是踩着點到官署大院的,饒是如此,幾人還是又在裡頭等候了半個時辰,鹽商們才算來齊。

人是到齊了,但臉上的神色不見半分畏懼,滿是敷衍,還帶着些一早被人驚醒了美夢後的不耐煩,有些閑散鹽商的看見相熟的同伴甚至還打起了招呼。

“王爺,人齊了。”

蜀地大大小小的鹽商齊聚一堂,而秦晔坐在太師椅上,遲遲沒有說話。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綢緞長袍,衣衫熨的平整,更顯他高大挺拔,領口處金色的暗紋勾勒出他犀利而冷峻的面容。

岑湘這些日子與他相處多了,總是忘記他也是個身份尊貴的皇子,這時在看他,才發覺他似乎天然有種奇特的本事,能夠将自己身上的氣勢收放自如,平日裡,隻要不開口,他便是一個氣質清冷眉目如畫的絕世高手,若是他冷不丁給人刺撓兩句,便要給這形象扣上幾分,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一路走來,她對他的防備心越來越輕了,有些時候,她甚至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鄰家兄長一般的溫和。

她覺得自己這個念頭極為荒謬,但同時也毫不懷疑,若是他想,還能将周身的氣勢完完全全隐匿起來,低調而不引人注目,大概他兒時便是這樣将自己蟄伏在宮中的吧。

但此時此刻,他隻是靜靜的坐着,便隐隐顯露出了一種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氣勢,這樣的威懾力壓得衆人都喘不過氣來。

沉默的氛圍持續了一陣,在場的鹽商們終于被他那陰恻恻的氣息所鎮住,漸漸收了嘈雜之聲,場内安靜下來,衆人都屏息等着秦晔的發言。

秦晔見廳堂裡不再喧嚷,終于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潤喉,而後緩緩起身,語聲不輕不重的砸在衆人的耳中:“雪後初霁,今日難得風和日暖,蜀地鹽價漲了這些年,那今年的赀選也該交了罷。”

赀選,即稅收之外,商賈與一些小官們每年每年向大胤捐輸助饷的銀兩,這個捐輸的數額通常沒有具體的要求,但超過萬兩的,都會被記錄在冊,朝廷也會有相應的嘉獎,更不乏大量以捐輸赀選賣官鬻爵的人。

鹽商們怕是早便做好了他疾言厲色斥責他們并問調鹽價的準備,隻是沒想到他上來便開門見山的要錢。

如此簡單粗暴,驚掉了衆人的下巴。

為首的幾各鹽商迅速交換了眼神。

“這這這……”其中一個身穿金錢蟒袍的富态男子結巴道:“王爺,這鹽價确實漲了,可這些年賣出去的官鹽也少了,鹽收合往年是不差的,這不是年初才交過捐輸,哪有再交的道理?”

此話一出,剩下的鹽商也紛紛附和。

秦晔道:“今時不同往日,想必諸位都知道,幾個月前柳爾尋大人在運送蜀中稅銀的路上被劫,全家老小慘遭屠戮,柳大人強抑悲痛将消息和線索送回了京,但即便父王如何安撫,柳大人孑然一身又辦砸了差事,最終含恨自戕。”

那蟒袍鹽商又道:“柳大人之死确實令人歎息,但……”

還沒等他說完,秦晔便直接打斷了他:“事情發生在蜀地,在場各位皆食此中之碌,說到底此事與你們也脫不開幹系,朝廷與你們鹽引通商,諸位卻趁蜀中匪患嚴重時坐地起價……”

“王爺,話可不能這麼說,”岑湘正感歎于他扣帽子水平之一流時,那個遲了小半個時辰才姗姗來遲的較為年長的鹽商急忙上前說道,“我們哪裡是坐地起價,我們也是沒辦法啊王爺,從前蜀中的官鹽,一半是蜀地自制的井鹽,一半是各地運來的海鹽,可這些年土匪橫行,外地運來的鹽多半被匪徒劫走,漕運也被一些嗜血的江湖人把守,尤其是那些溫酒山莊的□□人士,想要去接應的鹽商還得給他們一筆過路費才能将自家的鹽取回來,雖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我們鹽商也是人,也得吃上飯不是,王爺有氣何苦朝我們撒?”

秦晔定睛看向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集東何思源。”

“何老闆,”秦晔聽了他方才的話,臉色一變,面上滿是誠懇,“非我拿你們鹽商開刀,實是前方戰事吃緊,霍将軍剛平定了薩達,便又要出征戗犀,可這個節骨眼上丢了稅銀,朝廷有了虧空,而蜀地離戗犀最近,于情于理,無論是後方的戰士,還是慘死的柳家,你們都應給個交代,匪徒本王是必然會剿的,隻是眼下,臨行前父皇命本王收齊八十萬兩的捐納,本王總要有個交代,今日諸位齊聚于此,擇日不如撞日,我也不為難各位,諸位今日隻需湊齊三十萬兩,填了柳大人這部分的虧空,本王便既往不咎。”

說來說去,一番以退為進,最終還是強勢的向人要錢,捐輸本屬自願,捐多少也都是情分不是本分,可他話裡話外簡直将這事當做理所應當。

平白被這樣當冤大頭宰,鹽商們哪裡肯幹,開始輪番訴苦:“王爺,官鹽賣不出去,我們也沒辦法呀,這些日子入不敷出,我頭發都熬白了許多,若是有能力報效國家,我們又何樂不為,這款項我們是當真沒法交上啊。”

“是啊是啊,王爺,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年幼妻兒,家中都指着我吃飯呢,您這獅子大開口,我們一家老小便都完了呀。”

“沒錯,在下前些日子摔傷了腿,但在下家中如今都揭不開鍋,更不敢請大夫醫治。”

……

面對衆人七嘴八舌的倒苦水,秦晔隻是冷哼一聲,淡淡道:“都哭窮,你們沒錢,朝廷沒錢,百姓沒錢,邊關将士更沒有錢,那麼錢去哪兒了?”

“何老闆,我剛來蜀地,尤大人便帶我去了何月樓,還在我面前為你美言,那何月樓是何老闆名下吧,”他說着又轉向另一邊那個蟒袍的商人,“靖水沈德昌。”

那人沒想到秦晔竟知道自己,呆滞了片刻才回應道:“是,是。”

“那日酒樓裡的姑娘是你安排的吧,上有八十老母是真,年幼妻兒也是真,因為你的正妻年前才去世,便又娶了個花季少女續弦,更别提還有幾房的姨娘了。”

那沈德昌聽完此言,額頭上的汗水不禁流了下來,他望向尤長風,懷疑是他出賣了自己,然而對方的神色也隐隐透露些驚慌來。

秦晔并不給他們眼神交換信息的時間,薄唇絲毫沒有停歇,一字一句給先前抱怨的鹽商們清算着:“還有你,澎州的馮老闆,是澎州不夠富裕嗎?跑來蜀地分這一杯羹?你的腿傷了,那是你前日打馬球打的,你打的是馬球嗎?旁人騎馬,你騎着瘦弱的奴才自己摔了下去,你那是沒錢看大夫嗎?你是找了幾個大夫,手法不順你的心,便都給喝退了,在場諸位若是揭不開鍋,天底下就沒有人吃得上飯了。”

原來他這空閑的五日,都在調查這幾位鹽商的背景,所以一早便知道他們不過是裝模作樣想要賴下這份赀選。

他這一番話下來,鹽商們很是啞口無言了一陣子,最後還是何思源老謀深算,壓抑着怒火道:“王爺,幾十萬兩捐輸可不是小數目,這些錢都是諸位鹽商的本錢,一旦被征去交了赀選,我們便無法進貨招工,也無法将鹽運往各處引岸,如此一來,日後的蜀地鹽業還如何維持?若是王爺能夠将山上的盜匪,山下的私鹽販子都抓來,或是将那些溫酒山莊的江湖人馬給鏟除了,讓他們今後别在漕運上動手腳,于我們這些鹽商以一點便利,我們才能為您辦事啊。”

他語帶不滿,但說的話合情合理,可秦晔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何老闆哪裡的話,區區幾十萬兩,光您那酒樓每月收支便有十萬兩了吧,從前尤大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容你們鹽商私營别的産業,如今你卻告訴我出不起這平攤下來幾萬兩的捐輸。”

“這……”何思源猶待解釋,秦晔卻已不想與他們多話,他今日雖是有備而來,可尋常也不愛翻來覆去與人饒舌,忍耐至今已至不耐,他眉頭緊鎖,面色陰沉,目光毫無顧忌的掃了一圈在場衆人,仿佛要用眼神壓倒衆人,最後語聲不容置喙地道:“行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暫且隻收三十萬兩,具體如何分配諸位老闆可自行商量,過兩日本王自會派人将你們的赀選款項一一記下,山匪鹽販本王日後也自會追查,待我剿匪歸來,希望能看到諸位已經将八十萬兩都交齊了。”

他臨了撂下的這句話,便更讓人難以承受了,那何思源的意思是剿了匪,才能交上秦晔先前所說的三十萬兩,但他語間卻坐地起價,要讓他們将八十萬兩都交齊了。偏偏他說完這話,人已經走了,不給他們半點商量的餘地,隻留下一屋的鹽商怨聲載道。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