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蔺霁踩着蔺白藏起來的時間點醒了。
他頂着雞窩似的頭發出來,蔺白藏正在洗漱,他慢騰騰地走過去,倚在旁邊觀察着他。
察覺到目光,蔺白藏說:“沒睡醒就繼續回去睡。”
蔺霁也不答,他笑了笑,喊道:“蔺叔叔。”
“嗯。”蔺白藏正在洗臉,悶聲回應。
蔺霁眼裡閃爍着流光溢彩的光,聲音清脆稍顯張揚道:“我真挺喜歡你的。”
蔺白藏低着頭繼續洗臉,無動于衷地說:“正常,我也喜歡你。”
“真的?”蔺霁表情霎時生動起來,内心也亢奮起來。
“真的。”
“嗯,”蔺白藏淡聲說道,“畢竟怎麼着也算你半個家長。”
蔺霁:“……”
心裡剛燃起來的火苗唰的就滅了,頭一次發現和蔺白藏溝通有壁。
此時他就像一隻被澆透了的雞。
他要多無奈有多無奈地說:“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
“不是那種喜歡?”
蔺白藏重複着這幾個字,一轉頭對上蔺霁的眼睛。乍然明白過來。
見他眉眼松動,蔺霁知道他懂了,便又止不住喜上眉梢。
隻見蔺白藏不疾不徐地擡眼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眼角微微揚起,說:“你也是外貌協會?”
這一句給蔺霁整笑了,蔺白藏果然是蔺白藏,什麼時候都不忘自戀。
這人吧,确實挺不要臉的,但也是真的有趣。
“你說是就是吧。”蔺霁笑着回答。
“是什麼是,”蔺白藏戳了戳他腦袋,靠在洗手台上與他對視,跟算舊賬似地說,“幾天前,你覺得我要麼喜歡這個要麼喜歡那個,現在呢,你又開始覺得要麼這個喜歡我,要麼那個喜歡我。不是我說你,你能不能别天天幫我腦補,也别天天自己給自己腦補。”
大早上的表白迎來了一場批判,蔺霁的心有點灰。
可人蔺白藏說的也不假。
他耷拉着心情,也耷拉着表情,說:“那不是我之前沒想明白嗎?”
“得,”蔺白藏打住他,“我看你是想不明白的,前幾天說我喜歡你要麼說我喜歡别人,今天又變成了你喜歡我,是不是過兩天就變成别人喜歡我,再過陣子就成了我和你相互喜歡,最後也可能是我和别人相互喜歡?蔺霁,你要是實在閑,能不能去學習,把你那69分兒稍微提高一點點,别一天腦子空空淨想這個喜歡那個喜歡的。”
蔺霁已經被這個喜歡那個喜歡别人喜歡繞暈了,但暈歸暈,他認為蔺白藏說得還挺有理有據的。
不過他也很清楚,蔺白藏根本不相信他喜歡他。
他現在真是跟那放羊的孩子一樣,不被相信的感覺也太難受了。但也不同,放羊娃是自己撒謊,他可不是,他隻是愚蠢地瞎猜了幾次而已。
蔺霁知道,現在怎麼解釋也沒用,蔺白藏根本不把他的話當話。
算了,靜靜吧。
等過幾天的,過幾天他在正兒八經地告訴他。
他勸慰自己,不急在這一時,反正人就在他旁邊。
“我不閑,不用學習,你别操心。”
蔺白藏點點頭,雙手抱在身前,說,“你也别操心。”
話裡有話,蔺霁轉過身,離開洗漱台,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信,“我沒操心過。”
首次表白以失敗為終。
蔺霁雖然挫敗,但可一點兒不心死。他怎麼着都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是自己表達方式不恰當的問題。
在這靜靜等等之中,雲城迎來了真正的春日。飛鳥跨越千裡回到故土,光秃秃的梧桐樹終于點綴起了綠意嫩芽,談笑間再無象征冬日的白汽。
最重要的是,蔺霁終于脫下不知從哪兒認為會封印他顔值的厚重外套。
其實在這等候裡,蔺霁并未完全沉默,他還是忍不住時不時跟蔺白藏說喜歡他。
可也由于他時不時說上這麼一句,現在蔺白藏已經對其免疫。
因此,蔺霁方向全無。
不過也因為想不到該怎麼讓蔺白藏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他又反而沒那麼着急了。
反正人就在他身邊,有什麼可着急的。
所以蔺霁,洋洋灑灑地過着喜歡蔺白藏的一天又一天。
課後去上廁所,周隻隻喊住他,“順便幫我把澈哥的卷子拿過來。”
“拿來有屁用。”蔺霁說。
同一套卷子程澈班早考完了,隻有他們班進度漫漫。
“總比不看好,”周隻隻說,“成績嘛該僞造僞造。”
蔺霁上完廁所去到程澈他們班,程澈不在,但時恩川在。他走過去坐到程澈的位置上,也就是時恩川的旁邊。
“川兒。”
時恩川轉過來,看到他有點開心,“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蔺霁說。
“是嗎?”時恩川一臉存疑,“真的不是給隻隻拿卷子的?”
蔺霁一皺眉,“你怎麼知道?”
時恩川笑着說:“早上在校門口遇到隻隻,進來的時候他說的。”
“嗨,”蔺霁擺了擺手,“我就是順便給他拿卷子,主線任務是看你。”
“怎麼樣,和澈哥坐一塊兒他有沒欺負你?”
時恩川搖搖頭,說:“你什麼時候見澈哥欺負過人?”
“話雖如此,”蔺霁靠近時恩川耳邊,“可你倆不是情敵來着嗎?”
時恩川耳朵一紅,“情什麼敵,都說是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