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的角度望去,少年肩寬腰窄,精幹的背部僵直着,每一次輪下去的錘子都“哐哐”做響,全身上下似乎都恨不得借着錘砸聲朝他宣洩——
本少爺生氣了!本少爺真的生氣了!
莫名有點可愛。
看的苗蠻蠻好險笑出來。
“阿蠻兄弟,我回頭給你擺哈!”墨晌笑着擺了擺手。
“好。”苗蠻蠻好不容易壓制住笑意,埋着頭使勁點頭答應。
之前墨晌在還好,墨晌一離開,苗蠻蠻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他。
這種被監視的感覺同困在結界裡一樣。
他回頭想要尋找到究竟是什麼東西,青天白日的,在這麼多人面前就敢如此猖狂?可是回過頭,就隻能看到空空蕩蕩的神位,什麼都沒有。
若不是苗蠻蠻經曆了土樓中的一切,真的以為就是自己做的一個噩夢。
為了保險起見,苗蠻蠻決定離人堆近一些。
于是,苗蠻蠻決定不和金滿堂這個小屁孩計較,從盲眼老漢那裡借過一杯水,朝金滿堂走去。
畢竟,金家的少爺都金貴,這麼久了,一口水沒喝,别到時候累到了,反倒成了他的罪過。他現在無财無勢,可是賠不起。
而且,他雖然沒有造船經驗,但一旁看的久了,也知道該怎麼幫忙。畢竟,他堂堂一苗疆大巫,總不能在這裡吃白食啊。
“那個——”靠近金滿堂,苗蠻蠻用手捏了捏臉,調整了下面部表情,擡手試探性的拍了拍小少爺肩膀。
逗人,他擅長,哄人?呵呵,那可不是他苗疆大巫的強項!
下一秒。
金滿堂聞聲轉頭,卻在看到他的那一秒應激似的“啪”的打掉苗蠻蠻的手,那速度快的把苗蠻蠻吓了一跳,手裡碗裡的水都潑出去大半。
苗蠻蠻:“哎?”
“你,你怎麼還在這?”一句話劈頭蓋臉的打了下來。
苗蠻蠻:???
我不在這,是要在哪?合着你剛才是眼瞎了,沒看到我啊?
好不容易強壓下去的火氣又“蹭”的一下冒了出來!
“你管的着?我愛在哪在哪!”苗蠻蠻說着,直接把金滿堂的外套甩給他。
金陵的錦繡最是輕薄,但打在臉上還是生痛。
金滿堂從小養尊處優,靠着金家的名号,無論走到哪裡,遇到何人不都是對他畢恭畢敬?怎料碰到了苗蠻蠻。
“你——”
苗蠻蠻立刻挑眉:怎樣?
兩個人距離忽然拉緊,鼻子對着鼻子,呼吸應着呼吸,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但奇怪的是,苗蠻蠻這邊正摩拳擦掌,金滿堂那邊反而先偃旗息鼓。
金滿堂低着頭往後退了一步。邊退邊咳。
咳這麼兇,難不成真是病了?
畢竟是自家小輩,小小年紀,自己出來也不容易。苗蠻蠻怒氣立刻消減一半。
“要不,你喝口水?”苗蠻蠻猶豫了下,将手裡還殘存着半碗水的破碗送了上去。
也不知道金小少爺是不是嫌棄,等了半天,也沒有接。反而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後,再次把雲霁搬了出來,拉着臉道:“雲霁仙師把你交給我了,你就必須聽我的!”
一次不計較是苗蠻蠻心大,兩次不計較是嫌棄金滿堂這個小屁孩年紀小,但是接二連三的挑釁,那就是蹬鼻子上臉了!前世今生,苗蠻蠻可從不慣着誰。
于是——
“雲霁,雲霁,雲霁!雲霁他人呢?有本事你讓他出來給我說!”苗蠻蠻不服氣的仰着頭回怼。
若是雲霁在,苗蠻蠻也不敢,但是他私下裡已經得知,他阿哥一手創辦的仙門昨晚忽遭大火,損失慘重,他連夜趕回去補救了。對此,墨晌堅定認為,一定是苗疆散落在五洲的餘孽,為了報複雲霁仙師搗毀土樓才偷摸做的。
“真是太不要臉了!”苗蠻蠻還記得墨晌說話時的義憤填膺。“這側面證明了,聖母娘娘什麼的就是苗人搞的鬼!”
一番說辭下來,那拍胸發誓,信誓旦旦的模樣說的苗蠻蠻都快要相信了。
“别以為你會點術法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金滿堂距離苗蠻蠻足有三米遠,眼神晦澀不定,“你現在回客棧去,直到明天天亮前不準出來,否則,孤魂野鬼把你叼走了,可沒人再來救你。”
苗蠻蠻:……哎?合着之前救你那些,就是些雞毛蒜皮的術法啦?
聽頭幾句,苗蠻蠻恨不得把金滿堂這娃的頭拔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漿糊。但是聽到後面,覺察出異常——
所以——今天晚上是要有大動作?苗蠻蠻暗自揣摩。
怪不得剛才墨家軍那人說這船今晚上做不完,就讓墨晌好看。
隻是,那會是什麼呢?
不管了不管了!無論是什麼熱鬧,既然讓他遇到了,那他可是必須要來看看!苗蠻蠻心頭發癢。
為了麻痹對方,不打草驚蛇,苗蠻蠻一改之前的針鋒相對,“嗯嗯嗯”随意應着。
轉過身邊撸鑽進袖口裡的露出半個屁股的貓咪,心裡邊暗自琢磨。
煤球被撸煩了,發出“嗷嗚嗷嗚”微弱的抗議聲。
隻有金滿堂一頭霧水:哎?他怎麼忽然這麼聽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