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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綁架确實跟于冬至沒關系的答複,夏終年像是從心底裡松了口氣,接着浮現出新的疑惑。
“那冬至為什麼也被綁了?你們綁票的标準有點飄忽啊。”
“她當時和那個男的在一起。”綁匪粗聲粗氣地說。
夏終年有片刻沉默。
“……是嗎,了解了。那我們就來談談贖金的事吧,既然打給我而不是紀家,說明是個女高中生也掏得出的金額咯?”
“五百萬,如果拿不出來的話……”
“OK,OK,沒問題,”她走進衣帽間,“要現金嗎?新舊各半不連号的那種,全要舊鈔就得去趟銀行了,大哥你們也想早點拿錢放人吧?”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綁匪暗自腹诽,夏終年已經一口氣把流程推進到了交贖地點:“這五百萬雖然不多,現金摞起來也是好幾箱子了,你們來A城拿恐怕有點顯眼,這樣吧,我把錢給你們送過去。”
綁匪:???這還有送貨上門的???
旁邊同夥聽着憋不住吐槽:“哥,你别聽她瞎扯,她人在A城怎麼把錢送過來,她就是想拖延時間!”
“此言差矣,”夏終年看了眼手機信息,“我剛剛打了輛飛機,預計幾小時後就能到你們那,等我到了B城咱們再聯系——對了,記得給我們冬至的手機充電,我怕她等久了無聊。”
綁匪:……
綁匪看了安安靜靜的于冬至一眼,忍不住問:“現在高中生流行把坐飛機說成打飛機嗎?”說得就跟打個車似的。
于冬至不知道夏家有私人飛機,也是一臉不解地看回來。
她化妝時強調要濃,櫃姐卻舍不得糟蹋這麼好的皮膚,重頭戲放在了眼睛上。桃花妝,眼下一點高光,襯得她臉和眼睛都晶晶亮。
綁匪看着,不期然感到心痛。
他從小父母雙亡,留下他和妹妹相依為命,親戚收養了他們,說是念在血脈親情,他卻覺得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少年人心性敏感,他又因為不如妹妹聽話挨了不少打罵,一氣之下索性離家出走。等他輾轉來到B城當上社會哥,更加不好意思和乖乖女妹妹聯系,想着等他混出個人樣後再說。
誰知道,這一等,就是人天永隔。
他沒想到妹妹的心思比自己更細膩,患上了抑郁症,更沒想到她會選擇自殺。他印象裡的妹妹,總是嬌嬌的,小小的,需要自己站在前面抵風擋雨。他以為沒有自己妹妹會長大,沒想到她永遠長不大了。
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更沒想到的是,妹妹的死并非單純抑郁。
四個月前,一個妹妹同校的學妹找到了他,給了他一本日記。日記裡字字句句寫的都是她如何被男友軟硬兼施的暴力逼到絕路。
“這是學姐留給我的遺物,”自稱楚玥的女孩子抽泣着說,“我不願想起學姐已經……一直沒有打開來看……沒想到、沒想到學姐的死竟然是這個原因!”
“學姐生前經常和我提到哥哥你,和我懷念有哥哥保護她的日子……哥哥,你說學姐真的是被那個男人害死的嗎?”
是啊,不然還能因為什麼,他咬緊牙關,才抑制住了殺人的沖動。還是楚玥勸他冷靜,說那個男人家中有權有勢,是A城一霸,而且妹妹死後就立刻出國了。
像他這樣的混混,連辦個簽證都難。楚玥讓他不用擔心:“他總有回國的時候,我也有幾個朋友和他在一個圈子裡,知道行程立刻告訴你。”
除此之外,她還貼心地暗示他們可以采用綁架的方式向那人要一筆賠償金,畢竟幾百萬換條人命太便宜了。“我有一個姐姐是他的未婚妻,還不知道他居然如此人面獸心,”她十分惆怅,“哥哥,你們綁架他的時候可不可以向我姐姐要贖金,這樣既能讓姐姐知道他是什麼貨色,又能讓他在圈子裡身敗名裂。”
想到妹妹,他立刻答應了,要不是日記裡妹妹擔心他犯法,他會讓那個男人以命換命。即使隻是綁架,他也有好幾種法子令人後悔來到這世上。
四天前,楚玥終于将航班信息發給了他,那個男人竟然要來B城,他召集兄弟,從飛機降落就開始蹲守他。
棘手的是,那個男人隻會開着豪車在監控密布的鬧市區活動,作為目标過于顯眼。本來想再跟蹤一下,沒想到他又在路上對一個女學生搭讪。
那女孩有着一張清純素淨的臉,他遠遠看着,覺得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看着她如何在惡魔的誘拐下一步步淪落深淵。
他決定立刻采取行動,明天就把惡魔綁架。
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那男人就跟中了蠱一樣往偏僻舊城區開,還主動下車背對他們。
不會再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他沖過去一記重砸。
砰,車蓋和惡魔一同在他眼前關上。
同夥問:“這女的怎麼辦?”
他隻猶豫了一秒:“一起帶走。”
他不是想為難她,隻是想讓她和惡魔的未婚妻親眼見識一下,這男人英俊的皮囊下是怎樣一副黑心爛肺的肚腸。
于冬至疑惑看過來的樣子,讓他一瞬間重疊到了自己死去的妹妹身上。想到她從被帶來就乖乖地不說話不掙紮,估計是被吓傻了,心下更覺不忍。
綁匪說:“你這麼被綁着累不累?”
于冬至:“???”
綁匪想了想,說:“隻要你不鬧不跑,我就把繩子給你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