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照在他們身上,遊廊外海棠正豔,經過時,有花瓣落在聞昭的肩頭,她今日穿了身鵝黃的外裳,俨然成了一幅畫。
她正側首賞着海棠,裴清川向左側偏首,看向欣賞滿院春色的小娘子,揚了揚唇:“你說的對,沒什麼是過不去的,人得向前看。”
……
到竹湘院用過膳,裴湘得知他們隻在并州歇一日,明早便得出發,忙讓方媽媽安排人去套馬車。
她捏着帕子起身,看向聞昭:“昭昭,我過會兒帶你去市集上給你們再添些東西,到時候帶過去,你們去了碼頭直接登船便是了。”
好久沒有人會這樣喊自己,聞昭心下一暖,又側首看向裴清川,後者對她點點頭,又說:“給姑母添麻煩了。”
裴湘生氣的瞪了他一眼:“越長大越生疏,我就看你何時見了我,再喚我一聲裴大娘子!”
魏嘉:“那才是真生疏了。”
“他如今也沒多親。”裴湘喝了半盅茶,有些懷念的說,“這孩子還得是小時候好玩,清川小時候臉蛋白白的圓圓的,話少,逗急了也不哭,光是紅着眼睛扯我袖口,嘴裡翻來覆去的隻會說‘姑姑’。”
幾人面上都帶上了笑。
裴湘又感歎一句:“我的清川,自幼就聽話知禮,雖然話少,但是我最喜歡的孩子,比起我自己生的兩個小子都喜歡。”
魏嘉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說:“還好這幾日不是晨哥兒回來的日子,他聽了定要鬧你跟清川了。”
裴湘立馬看向外面,嗔怪地說他:“他來了說不定扒着清川不松手。”
裴清川笑笑,笑着說:“我是樂意帶他回京城,隻是他如今在書院讀書,聽聞夫子嚴苛認真,他應該也不敢跟我去。”
魏嘉:“那渾小子也說不定。”
聞昭靜靜地聽他們閑聊,羨慕的同時又想起自己小時候與爹娘相處的情景,鼻子有點酸。
正好這時,裴湘過來牽起她的手,她溫柔的看着聞昭,說:“等那小子書院休假了,我讓他來京城找你們玩,到時候昭昭就能見到了,半大小子,正是人嫌狗不愛的時候,到時候昭昭就曉得這話說的不無道理。”
聞昭又被她逗笑:“好,等我見着了,定要仔細看看,大娘子有沒有唬我。”
這時,女使過來說是車套好了,裴湘便攜着她走了。
馬車上,裴湘給聞昭盤算着她今晚要買的東西,什麼衣裳、點心、茶葉,又說:“正好今日我要去取一支簪子,拿回來了便送給昭昭,便當做見面禮了,你莫嫌棄。”
聞昭連忙拒絕:“大娘子給自己打的簪子,我怎麼能收,何況我貿然來訪,什麼都沒帶已是不敬了。”
裴湘握着她的手,說:“你是事出有因,且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你們這回行程緊,我也沒能提前準備什麼東西,隻這一支簪子,你若是不收,我就生氣了。”
她說完,頓了頓又補充說:“方才你過來時,見你身上落了海棠花瓣,海棠雖無香,卻是頂頂好看的花朵,花襯美人,這簪子合該你戴。”
聞昭擡眼看她,見裴湘一副生怕她拒絕的樣子,隻好改口:“那便謝過大娘子了。”
裴湘這才滿意地點頭。
*
聞昭很喜歡逛集市,她此前自诩自己是能逛的人,如今碰到裴湘,方知人外有人。
裴湘似乎不知疲倦,從一個鋪子出來,頭也不擡的進下一個鋪子,聞昭腳都酸了,她還神采奕奕的。
見聞昭又一次落在自己身後,她折身回去,攜着聞昭的手繼續走:“馬上便到我打簪子的店了,昭昭這就累了啊?再走幾步,等取了簪子,再去酒樓吃飯,還能順便聽一班子戲。”
聞昭應下,咬咬牙,又跟上她的腳步。
梅香跟裴湘的女使緊緊跟在後面,幾人都走的臉紅撲撲的,相互打個照面,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無奈。
大娘子實在是太能逛了!
走的太多的結果就是,聞昭午間在酒樓吃了飯便覺得渾身疲憊,裴湘全神貫注的聽着戲,聞昭已支着腮睡着了。
好在,下午陽光太大,裴湘嫌曬,逛了一陣子便說要回去了。
回府後,又遣了人去叫裴清川,讓他來看看還缺什麼東西。
饒是他已做好準備,但看清塞滿一馬車的東西時,還是沉默了。
裴湘喝了口茶,見他半天不出聲,皺皺眉:“可是還不夠?”
裴清川與坐着歇息的聞昭對視一眼,齊聲道:“夠。”
裴清川抿抿唇:“姑母,衣物不必備太多,隻半月餘的水路,還有茶葉也不用這麼多種類,買太多的吃的會壞的,另外……您怎麼買了三個香爐?”
裴湘走過來,指了指三個香爐:“這個點上安神香别有一番風味,這個小娘子用的多,至于這個,你們不覺着它款式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