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隻拿了些換洗的衣裳等路上剛需的東西,裴湘再想塞給他們,也被裴清川一句帶的多了反是累贅給堵了回去。
夜裡聞昭躺在榻上還心有戚戚,梅香打着哈欠吹燈,含糊不清的說:“小娘子快歇吧,今日可是累慘了。”
聞昭撐着眼皮點頭:“你也早些睡。”
第二日一早,裴湘又準備了一大桌的早膳,各式各樣的堆了滿桌。
她捏着帕子招呼兩人落座:“之前倒是想過你們不會待太久,隻是不敢想竟隻有兩夜,連并州這裡的吃食都沒嘗過幾樣就要走,唉,趕得上的也就今早的朝食,你們各樣都嘗幾口。”
說完又目光期盼的看向他們,魏嘉在一旁附和她:“廚娘做了些,我又派了幾人去集市出名的幾家鋪子裡各買了些,多吃點。”
聞昭謝過他們,頂着夫婦二人的目光夾了些,隻是女兒家胃口小,又是這般早,吃了幾口便擱下了箸。
他們便将目光放在裴清川身上,後者默了默,将聞昭不曾動過的幾樣各自夾了些,裴湘這才滿意。
臨别時,裴湘紅着眼囑咐他們:“昭昭應很少出這麼遠的門,路程又長,你一個小娘子更得注意着些,有個什麼不适便趕緊尋醫,莫要強撐,身子是會耽擱壞了的。還有清川,别一股腦的隻撲在庶務上,你還年輕,不要逼自己太緊,閑了就去找你幾個兄長轉轉,别總是悶在府裡。”
裴清川說好,一低頭,卻見自己身邊的小娘子在悄悄的流眼淚。他抿抿唇,牽住她的手輕捏了捏。
聞昭沒再甩開,背過身拿帕子沾沾眼角,再過來時說話仍有些哽咽:“大娘子保重身體,日後再見的日子的還長着呢。”
“是,還長着。”她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送到聞昭的手中,“這是我以清川姑姑的名義予你的東西,昭昭不可拒絕。”
聞昭握着這燙手的東西,一時間連話都不會說了,裴清川又捏了捏她的左手:“謝過姑母,我們這便出發了,姑母回去吧。”
裴湘隻等着他們上了馬車離開,才收回視線。
馬車裡如今就他們二人,裴清川坐在聞昭對面,她哭起來沒什麼聲音,隻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滾。
良久,裴清川向她靠近了幾分,隻是牽過她的手,什麼都沒有說。
他的手上有許多磨起的繭子,溫暖而幹燥,聞昭掌心出了些汗,感受着手背上的溫暖,才慢慢止住了淚。
她垂着眼說:“我就是想起了我娘,讓小侯爺見笑了。”
裴清川看着她,輕聲說:“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我娘之前也像大娘子這樣,就是我出門去交好的小娘子家歇一晚,她都不放心,什麼都要替我準備了。”聞昭說着眼底又起了霧,“她總是将我放在首位,誰說話也不好使,但要是我有個什麼請求,即便是有些無禮的,她嘴上說拒絕,第二日保準替我辦妥,可如今她卻……”
聞昭壓了壓睫,淚流的更兇了,再也抑制不住哭聲,隻還是顧念着如今在外頭,不敢太大聲,一聲聲敲在人的耳蝸上,裴清川心裡頭也有些酸楚。
他默了默,将她輕輕攬到自己肩頭:“回頭有空了,我帶你再回雲安縣。”
他身上總是有股淡淡的清香,離得近了,聞昭便能清晰的嗅到,莫名的讓人心安。
聞昭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從他懷裡出來,擦擦臉,慢慢平複着。
從魏府到碼頭約摸要走大半日,這回又是馬車,速度更慢了些,魏嘉原打算派了人來送他們,被裴清川勸住了。
出發前,裴湘給他們備了午膳帶着,中午便将就了一頓。
午時休息時,聞昭見此行隻他們幾人,還有些疑惑,梅香扶着她下馬車,解釋說:“聽寸識講,那幾位大人已提前上路回京複命了,我們耽擱了一日,走不到一起。”
“怪不得不曾再見過。”
梅香笑笑:“是啊,所以郎君也坐馬車了,沒再騎馬。”
聞昭嗔她一眼。
路上要經過一小段官道,周遭沒什麼人煙,天一黑,風聲呼呼的有些滲人。
聞昭正同裴清川說着江浙絹的特點,忽見他神色一凜,示意她悄聲,聞昭背後微涼,緊張的看他,極為小聲的問:“可是、可是出什麼事了?”
裴清川眉間擰起,凝神聽了一會兒,神色越嚴肅。這時,外面響起寸識的聲音:“郎君,有埋伏。”
裴清川點頭,看了眼聞昭:“你在馬車裡好好待着,沒有我叫你,萬不可出來,可明白?”
聞昭緊了緊手裡的帕子,忙不疊的點頭,“你也小心!”
裴清川颔首,下一瞬掀開車簾出去了,很快梅香便進來,她坐在聞昭身邊,神情嚴肅:“小娘子别怕,萬事有郎君在。”
聞昭緊緊拉着她的手,又操心着外面的情勢,怕自己出聲幹擾了裴清川聽周遭動靜,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不過片刻,馬車停下,外面便有箭破風而來,裴清川幾人拿劍悉數擋下。
這時天色擦黑,周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瞧不真切,他們在明敵人在暗,幾人都全神貫注的注意着動靜。
突然,旁邊的草叢微動,鑽出來七八個蒙面的黑衣人,提着劍刺過來,裴清川加上所有的侍衛,也有六人,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隻是黑衣人頻頻向後退,直到退開幾丈遠,馬車旁便隻有寸識、寸降與裴清川,寸降忽地揚聲罵道:“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