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序秋再怎麼好,袁嘉善才是與郎君至親的兄長。
他們跟在裴清川身後多少年了,何時見過他同袁二郎起過任何龃龉,這幾年官家的事上,二人也是一齊為着官家盡心盡力。
郎君也不止一回說過,袁嘉善之言就如同他的話。
這也是為何,聞昭讓寸降去請袁嘉善時,他們竭力去辦時的原因。聞姑娘雖為未來主母,但終究是在政務之上不甚清楚。
……
袁嘉善掖了掖裴清川的被角,轉身道:“還得麻煩秋大人和懷夕今夜歇在待月軒的東廂房裡。”
兩人自然無異議。
收拾着東西,也出去了。
“今夜多虧聞姑娘喚我來,如今這裡有我守着,聞姑娘也早些去歇息罷。”
聞昭擡眸看他,眼裡是說不出的糾結。
見狀,袁嘉善聲音稍軟了些,道:“我知你關心他,但這回情勢不同,且現下他體内毒素能清的也都清了。既然聞姑娘信任我,而我也來了侯府,自然沒有我去睡覺,還留姑娘在此的道理。若是人醒了,我會派人來告知姑娘。”
話已至此,他又是個說一不二的。聞昭點點頭,遙遙看了眼榻上的人,對袁嘉善屈膝行禮,也出去了。
良久,袁嘉善看着裴清川,挑挑眉,低聲說:“你小子也是個有福的。”
裴清川這回昏迷了兩天。
袁嘉善替他修了告假書給官家。
白日裡懷夕幾人輪流看着,夜裡袁嘉善親自守着人。
這日傍晚,袁家來信,說是袁二嫂嫂身子不适,袁嘉善關心妻子,吩咐好了這邊的事,又急忙騎馬回府。
聞昭照常提着藥來到他的屋子,喂他吃了藥,又差女使打了盆溫水來,她淘洗淨了巾帕擦了擦他的臉。
擦完後,她坐在腳踏上,注視着病榻上的人。良久,才撐着膝蓋站起來,轉身去八仙桌上收拾東西。
不多時,忽聽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手下的動作微頓,半晌才反應過來忙,立馬轉身。
裴清川撐着床榻支起半邊身子,見她看過來。他揚揚唇角,溫柔的看着她。
薄唇微啟:“聞昭。”
聲音嘶啞難聽,話音才落下,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聞昭丢下手裡的藥碗,撲了過去,輕輕順着他的背,眼底聚起淚花兒:“你慢點。”
“我沒事了。”他微微側首,擡起右手擦去她雪腮滾落下來的淚珠,無奈又憐惜:“别哭了,聽話。”
聞昭低聲啜泣着:“你這回真的吓死我了。”
裴清川想哄她,奈何手下沒什麼力氣,費了老大的勁才将她攬到懷中。
聲音輕輕的:“沒事了,我沒事了。”
聞昭幾夜都沒睡好,直到此刻,壓抑了許久的恐懼與擔心才放松,淚水怎麼也停不下來。
身側少女的哭泣聽進耳朵裡,讓裴清川心裡頭也悶悶的,難受的厲害,他垂眸看着她,心下微動,微微低頭,唇貼在她的發頂。
含糊着道:“我不會放手了。”
話音方落,門被人“嘭”的一下踹開。
袁嘉善大步跨進門檻,風塵仆仆,然後看到了這一幕,腳下一頓。
袁嘉善:……
裴清川:……
聞昭擦擦淚,忙起身退開,熱氣霎時從腳底竄到了頭頂,像是丢進了蒸籠裡。
她低頭看着腳尖,臉紅的能滴血。
裴清川蜷了蜷驟然空了的指尖,垂下手,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問:“表哥,你怎麼來了。”
袁嘉善沉默一陣子,張張唇,幹巴巴地道:“方才過來聽到裡面聞姑娘在哭,還以為你怎麼了……”
聞昭臉更紅了。
她攥着帕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裴清川餘光注意着她,見狀,讨饒似的看向袁嘉善:“我沒事。”
袁嘉善原是想說正事來着,但見此情形,他也有幾分尴尬。
索性人是醒了,再出不了什麼岔子,他擺擺手,道:“方才你二嫂嫂不舒服,我回了趟府裡,這還沒用膳。那什麼,你們兩個先坐着,我出去找點吃的。”
說完,他利落的轉身離開,将門重新掩好。
屋裡又隻剩他二人。
隻是先前的氛圍被破壞了,這時兩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裴清川扯了扯被子,悄悄看了她一眼,還是沒忍住,招招手喚她過來。
聞昭垂着眸子立在榻前不動,隔着些距離,不肯再走近半分。
他又氣又好笑,身子探出去抓住她的手,将人強硬的拉了過來,坐在榻邊。
看着聞昭紅腫的雙眼,裴清川心裡微微歎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開口道:“昭昭,我們的婚書你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