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行,你不睡覺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莊二公子仙風道骨地一拱手:“自然是為了修行我這顆明月似的心。”
眼見老爹的眼神愈發危險,莊随立馬收斂了信口開河的性子,裝乖賣巧道:“兒子之前送了個俘虜過來,聽說那人是清明山的逃匪。”
他一臉正氣,把手一揚:“天子腳下怎麼能有這種賊子犯上作亂?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再者,遇亂不治,非人臣所為。兒子有心為父王做馬前卒,定取那山匪頭子的首級獻給聖上。”
乖乖,各位将軍都看傻了眼,不愧是莊總兵的親兒子,聽聽人家這話,又漂亮又豪氣,一般人哪兒想得出來?
莊憫就跟在珉王的後面,一聽這話又開始頭疼了。
他就知道,這小子沒要到戰象就要從别的地方找補,八成就是惦記上人家匪窩裡的戰利品了!
莊随動動眉毛,示意大哥别作聲打亂他的計劃,引得世子殿下冷哼一聲。
“本王已經派人送信至京,”珉王難得見次子有點上進的勢頭,面上嚴肅心裡則樂開了花,“在陛下旨意到之前,先由世子領前軍五千人圍困清明山。留兩千人斷後,大軍行往武昌府。”
歸京的征南軍共有十五萬之多,就算軍費所耗不提,在回程的路途上耽擱久了也難免會引起朝廷疑心。
是以珉王這番安排算是極大地周全了各方考慮。
莊随當即高呼父王英明,死皮賴臉要跟着大哥上山打山匪。
珉王心裡大為快意,袖子一揮就點了兩個兒子上山剿匪。清明山匪徒隻有兩千之數,不成氣候,正好給他兒子練練手。
莊憫:“……是。”
大哥看了眼摩拳擦掌的小弟,心裡忒苦。
然而莊随心裡被那個滿是寶藏的清明山裝滿了,一絲一毫也分不出給他大哥。
三大營出來的将士都是大虞朝精銳中的精銳,沖鋒陷陣的前軍更是沐血而歸,滿身的肅殺之氣。
莊憫披甲上馬,毫不拖泥帶水地點了四千步兵,五百騎兵與五百火器兵,乘着星月在山林中穿梭,隐秘地把王福指認的匪窩所在給圍了起來。
莊随雖然實打實是個嬌生慣養的膏粱子弟,在趁火打劫這一道上卻很有幾分不抛棄不放棄的精神。
指的是二公子一手拽豐容一手拽豐許,威逼利誘二人不許抛棄走不動道的他,而且二公子全身上下估計隻有嘴硬,走了一個時辰還不肯放棄寶藏打道回府,硬生生跟着急行軍的步伐來到剿匪的第一線。
莊憫見他下令兵士疾走都沒能甩開莊随,一時無語。
“刀兵無眼,”莊憫聽着親兵彙報的消息,禁不住頭疼,“他隻管在營中等我便好,什麼功勞自有父兄去掙,他往戰場上跑什麼?”
親衛揣摩着開口:“二公子許是擔心您。”
莊憫沉默了一會,才開口:“罷了,着百人暗中護衛他,你去安排。”
親兵領命離去後,莊憫才長長地吐了口氣,差人去把俘虜王福帶上來。
莊随千辛萬苦爬上山後,由豐許掏出了軟墊坐在了一處幹淨的山地,再讓豐容去喚雁歸過來。
說來也怪,雁歸雖是象奴出身,于交際打探卻很有天賦。這些日子跟在莊随身邊,連他原本不流利的漢話也說得好聽了許多,甚至于還能将兵士那些粗俗俚語潤一潤色。
莊随自然面有得色,畢竟這多虧了他教導有方。
雁歸從士兵中似遊魚一般奔向莊随,尊敬又不失喜悅地叫了聲:“見過二公子。”
“我大哥如何說?”
“世子殿下欲派使者與那俘虜一起前往匪寨,同賊匪頭子贖人質回來。”
莊随立刻挑起了眉:“贖人?!”
說罷他坐也不坐了,剛剛還嚷着耗盡了力氣,這會兒卻恨不得再跑八十裡。
“真要向山匪贖人?”莊随憋着悶氣跑到了他大哥邊上,“我們這麼多人,打幾個清明山不夠?!”
莊憫好似知道他會來,還變戲法般拿出一包糖讓他吃着玩。
莊随的火氣又往上冒了三丈:“哥,别拿我當小孩耍了!”
“山匪鼠目寸光,先圍困幾日,再裝作奈何他們不得的樣子。任憑他們提條件,金也好,銀也好,把人贖回來。”
莊憫慢條斯理地觀望兩峰之間的谷地,那夥賊匪的藏身之處。
他嘴角帶着冷意:“把你之前抓的那個俘虜放回去,告訴他們,我們人數不多且糧草少,停不了多久不敢真刀真槍,讓他們盡管獅子大開口。待那落入賊手的官員和他的親眷回來後,燒山也罷,強攻也好,還輪得到他們猖狂嗎?”
他伸出手,掌心上正躺着莊随給出去的小金豬:“就像它,你給出去了,我自有辦法幫你再拿回來。”
莊随剛才燃起來的心火随着莊憫的話一點一點地熄了。
他怔愣着站在原地,心裡面吹着警報号角把大哥的排名和他爹放在了一塊兒。
都是面善心黑的狐狸,萬萬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