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随嘟囔一句,又聽見馬車外面響起了豐許的聲音。
豐許道:“請孟公子稍候,我去通禀一聲。”
孟安?
他來尋小爺作甚?
莊随一掀簾子,果然看到了站在馬車左前方的孟安。
“我還沒歇,你上來吧。”
孟安前幾日雖然曆經磨難狼狽了些許,但精神勁頭仍然旺盛。這兩天不知是怎麼回事,若無必要連馬車也很少出,整個人神思不屬,臉色也不大好。
他看見莊随,勉強露了個笑:“叨擾你了。”
“你何時變得這般守禮?”莊随像看稀奇一樣看着孟安,“可别是在山裡沖撞了什麼,那可就真成了當地怪事一樁了。”
“莊二!”
“這般才對嘛。”莊随翹着腿,坐沒坐相,聽見孟安面紅耳赤的一聲吼後才覺着對了味,“說罷,有什麼事找小爺?先說好,鷹不能給你,你想要自己去買,但不能比我的大。”
孟安先是嘟囔了一句“憑什麼不能比你的大”,猛地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與父親的囑托,才收斂了神色,低眉順眼地從身上拿出一封信交給莊随。
“我爹說,此次全是他辦差不利才會被山賊劫持,回京之後定會被陛下問罪,隻是其中還有一些實情需要上禀。”孟安道,“隻有你收下這封信,我父子二人才能有機會将實情陳述禦前。”
語氣鄭重,态度誠懇,實為莊随平生所罕見。
莊二公子被這虔誠的氣氛打動,甚至不自覺地放下了翹着的腿,坐正了身子。
“這,”他斟酌道,“是給我的?”
孟安搖搖頭:“我爹想請你幫忙交給世子殿下。”
莊随緊張的神智陡然一松,不知怎麼居然有點微微失落。
他就知道,不是别人挑剩下也不會給他。
“你爹為什麼不直接交給我大哥?”莊随揣摩着問道,“他要是想見我哥并不是難事。”
“武定侯一行人跟随左右,人多眼雜,”許是沒少被當成趙珩的反面教材,孟安提到他就有點氣弱,“朝廷官員之間來往密切會遭人非議。”
孟安雖然一向被人視作胸無點墨的跋扈公子,但被父親耳提面命了幾日,把命懸一線的憂患描述了一遍又一遍,也開始焦慮起來。
要是沒死在山賊手上反而死在了刑場上,那得多丢人?就算罪不至死,萬一奪官抄家,虎落平陽比死還可怕。
孟公子打了個激靈,忙不疊接過父親的信就來找莊随了。
莊随掃過孟安焦急的臉色,這信,收還是不收呢?
收吧,給王府惹麻煩怎麼辦;不收吧,若是孟氏父子真有冤情,他們之間好歹有一份患難之誼,作壁上觀未免絕情。
莊随靈機一動:“你父子二人是如何被山匪挾持的?”
弄清楚這個,便可知道這究竟是飛來橫禍還是早有預謀了!
孟安似沒料到他要問這個,憋紅了一張臉也隻憋出一句:“……說來話長。”
莊随皺了皺眉,故意激他:“你要是不把話說個明白,我可幫不了這個忙。”
誰知孟安卻突然變了臉色:“不幫就不幫,大不了本公子自己去想辦法。”
他怒氣沖沖地下了馬車,臨了還留下一句:“虧我還拍胸脯跟我爹打包票說你講義氣,想不到也同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沒什麼區别!”
莊随看着被甩得一晃的車簾,難得體會到瞠目結舌的感受。
怎麼才問了一句來龍去脈,這人就有這麼大的火氣?
這天也不熱啊。
莊随趴在車窗上回想那一句自以為是,倒是沒生氣,隻覺得好笑。
他揮手招來雁回,如此這般地囑咐了一回。
莊二公子看着雁回遠去的身影,滿眼的探究欲,心道小爺倒是要知道你在瞞些什麼東西。
與此同時的不遠處,騎馬同行的兩人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
趙珩的目光從剛剛經曆了一樁怪事的馬車上收回,狀似無意地問:“依世子看,這孟家公子找上稚行是為何事?”
“若是年輕人之間喜好玩鬧也就罷了,”莊憫語氣漠然,“若是讓阿随牽扯上不該牽扯的事,我不會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