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這個副本裡，退學就等于……

“時哥……”

時漱回頭看去。

邢查慘白着一張臉，哆哆嗦嗦問他：“副本裡死亡，代表了什麼？”

時漱搖搖頭：“不知道，所以建議你别死。”

“……”

邢查當場被吓出兩行清淚，“時哥，對不起……嗚嗚……要不是我讓你陪我去拿包，你也不會……都是我害了你……”

邢查跟他入職的時間差不多，是公司作為人才儲備從高校招來的應屆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剛從象牙塔裡出來，自然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平時就将時漱當成大哥一般看待。

在這個處處透着詭異的遊戲副本裡，時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時漱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不是你的問題，你看。”他沖角落裡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揚揚下巴，壓低聲音，“這是我們寫字樓的保安，剛才我在一樓看到他了。”

也就是說，“辦公室”并非觸發遊戲的必要條件。

“我們會出去的，是不是？”也許是時漱的安慰起了效果，邢查擦掉眼淚，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這副本是時哥你設計的啊，至少通關一定不成問題！”

“……”該怎麼跟邢查解釋這個副本和他設計的完全不一樣這件事。

“那個……我叫師裴，是Z大的學生。”一個戴着眼鏡紮單馬尾學生模樣的女生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你剛才說……什麼跳過劇情？”

剛才所有人都處在緊張的狀态，有的細節不會過腦子，被師裴這麼一提醒，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投過來。

在對所有人而言都充斥着陌生和未知的古怪世界裡，時漱的熟稔就顯得十分可疑。

時漱在各式各樣的項目裡摸爬滾打了幾年，跟程序美術扯皮是家常便飯，對接運營和市場手到擒來，甚至還做過百人宣講，處理過無數老闆一拍腦門想出來的離譜需求。

作為一個百分百合格打工人，這時候他腦子轉得飛快，開口就編：“哦，是這樣，我平時玩遊戲比較多，感覺這裡很像遊戲裡的副本，所以想試試能不能跟NPC交流。”

擔心被人發現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時漱故意隐去了自己是代号404的遊戲策劃這件事，同時暗暗給邢查遞了個眼神：“我叫時漱，這是我同事，邢查。我們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活動策劃。”

邢查就算不懂時漱的意思，也被這眼神鎮住了，就低頭默默聽時漱瞎掰。

最不易察覺的謊言是十句真話裡加一句謊話。

時漱這一番話說得誠懇，其他人倒是沒再懷疑，彼此心照不宣地走到離屍體十萬八丈遠的地方，也紛紛自我介紹。

“我是投行的風險管理師，主要負責海外業務。”

“我是電器銷售，哎，近年實體行業不景氣啊……”

……

在最後一個人說完後，師裴轉向時漱道：“這個遊戲，很像最近剛内測的代号404……”

“你知道代号404？！”邢查沒管住嘴，一句話暴露了時漱想要隐藏身份的意圖。

時漱心裡猛地一沉。

在這種會死人的遊戲裡，如果說出自己參與過遊戲設計，别說能不能成功回到現實世界，先被其他玩家剝了皮也是有可能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邢查。

時漱也跟着看過去。

一副“你要是被懷疑我會果斷賣隊友”的警告表情。

“……”還好邢查隻是辦事不動腦子，不是沒有腦子，在衆人懷疑的目光中，他張了張嘴，靈機一動，“剛、剛才進入副本的時候，你們應該都看到了吧？那幾個大字——歡迎來到代号404！”

其餘人交換了目光，的确有這回事。

“……其實我那時候全程閉着眼睛，什麼都沒看到。”師裴小聲說，“不過，我是這個遊戲的内測玩家，昨天剛拿到内測資格，沒想到今天就……”

剩餘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玩過這個遊戲？那你一定知道該怎麼出去了？！”叫王鵬的中年男人激動地問。不知先前經曆了什麼，他身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西裝此時皺皺巴巴。

“不……”師裴垂下頭，聲音怯怯的，“其實……我很害怕玩這些遊戲，但又很喜歡看主播玩……這次也隻是看到遊戲的宣傳就申請了内測，還沒有玩過……”

原來是人菜瘾大的雲玩家。

王鵬露出失望的表情，可又不甘心失去這唯一的線索：“這真是一個遊戲嗎？那遊戲結束了我們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沒有人回答他。

在親眼見到有人死在這古怪的遊戲裡之後，誰都不能保證從這個副本出去到底會去到什麼地方。

經過簡單的交流，時漱得知王鵬、保安大哥和另一個叫李健的男人明顯是三次元現充，連NPC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别說接觸過代号404。

時漱陷入沉思。

所以進入遊戲跟是否玩過遊戲本身無關，是無差别——或者說，是随機選擇玩家。

就在這時，所有人背包裡空白的校園地圖悄然起了變化。

[地圖未知區域“教學樓二、三、四、五層”已開放。]

“啊，我們是不是該去上課了？”不知是誰提了一句，剛剛才松弛下來的氣氛再次變得焦灼。

“是啊，校規裡不是說不要遲到嗎？”

違反校規給衆人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幾人不再逗留，按照地圖的指示向四樓的高三教室跑去。

沒有人再去看那具屍體，似乎隻要看不到，它就不存在一般。

“喂，不是說要遲到了嗎？怎麼不走了啊……”到了四樓，跑在最後的保安大哥見隊伍忽然停住，忍不住催促道。

可就在他看清眼前的情景時，那些焦急的話忽然全都卡在喉嚨裡。

望不到盡頭的樓道裡全都是嬉笑打鬧的學生，在他們身後，是幾十個敞開着門的教室。

所以……

他們到底應該去哪個班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