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漱松開手,重新握穩手電筒。
他輕聲倒數三下,深吸一口氣,猛地用手電筒照進陳亮消失的地方。
……洞壁後面,是空的。
這裡似乎也是一條礦洞,高度略低,手電的照射範圍有限,因此深度不祥。邊緣的碎石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甚至無法判斷是被人塑砸出來的,還是被那東西破壞的。
時漱試探走近洞口,就在接近的一瞬間,一股熟悉的古怪味道迎面而來。
那是油脂和血液混合着濕氣的腥甜氣味。
“……”
時漱倏然明白了。
這才是老趙不讓他們挖礦的原因。
這哪裡是礦洞……
——這分明就是怪物的巢穴!
“老陳……他,他是不是……”身後響起顫抖的問話聲。
時漱下意識看了眼身側。
談燼漆黑的眸子盯着礦道深處,聲音聽不出情緒:“是。”
時漱心裡一凜。
不到四十八小時的短暫相處,這個老好人就死于了他的善心。
就在這時,頭頂的洞壁忽然再次晃動,仿佛地底不知名的龐然大物翻了個身。
……或是打了個飽嗝。
時漱下意識拉了談燼一把,兩人立刻退到側方。
這裡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尤閑醒過神來,轉頭就往外面跑,也無人管他。
衆人找來鋤頭,又從石室裡翻出所有能用的東西,以最快的速度釘在了洞壁上。
甚至連那兩柄不會再有人使用的鐵鍬也一起釘了上去。
雖然頗有點自欺欺人。
但既然之前僅僅封了一層薄薄的石頭,那個怪物也沒有出來過,或許這樣真的有用呢?
……
脫離了逼仄的環境,視野霎時變得開闊,雪山仍隐在薄霧之中。
月色如昨夜一般明亮,照出礦洞口的一片絕望。
直至走到集裝箱區域,衆人緊繃的精神才終于略略放松。
與此同時,恐懼和疑問如噴湧的地下水後知後覺地冒了出來。
洞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又什麼時候會再次跑出來?
萬一它跑出來,晚上夜襲員工宿舍呢?
陳亮是被它……
吃了?
如果說僅僅是打黑工,哪怕是挖屍體,都好過自己變成屍體。
“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葉蘭問。
時漱回想起那個漆黑的洞穴,搖了搖頭。
“陳亮是被拖進洞裡的。”
談燼斜靠在集裝箱上,忽然開口。
拖?
那時候手電筒将礦洞閃成了掉幀的電影,所有人都沒來得及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陳亮就已經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
他是怎麼看到的?
“被什麼拖進去的?”時漱問。
“你确定要聽?”談燼揚眉看他,神情倒像是有些戲谑。
“……”
看來談燼已經察覺到了他對恐怖場景本能的恐懼。
“是什麼?”葉蘭追問。
“一個黑影。”談燼說,“速度太快,沒看清。”
“……”
恐懼的本質是未知。
在不知道礦洞裡的怪物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它可以被想象成無限恐怖。
時漱不再說話,重新搜刮玩黃金礦工時的記憶。
在這個遊戲裡,唯一能跟“怪物”對得上号的,隻有在達到一定關卡時,場景裡新增的道具。
一種……
有的人叫做豬,有的人叫做狗的,
鼹鼠。
時漱将這個想法說給衆人。
可惜這裡除了幾個年輕人以外都是現充,而後者又很難将鼹鼠和礦洞裡那個吃人的怪物聯系在一起。
氣氛再次陷入遲滞。
談燼忽然問:“你知道礦長住哪嗎?”
“……”時漱說,“這個礦長可能跟你上次一樣,沒有員工宿舍。”
談燼彈了下舌:“可惜了。”
時漱敏銳地察覺到異樣:“你找他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與其在這裡猜來猜去也猜不出結果,”談燼在衆人的注視下,輕飄飄吐出幾個字,“不如當面問問他。”
……問誰?!
談燼語聲稍緩,“不過,要是礦區有什麼突發事故,你說他會不會出現?”
時漱琢磨片刻:“雖然不清楚這個NPC出現的觸發機制到底是什麼,但的确存在這種可能。”
其實,副本裡存在一個礦長一定會出現的情況。
在他對面,談燼像是也想到了同樣的答案。
“比如,”說到這裡,談燼微妙地停頓片刻,視線向周圍一掃,停在某處。
“再死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