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不約而同回憶起了礦洞裡那具鑲了金的人塑。
礦長也的确在那時候現了身。
但現在陳亮已經死了,礦長卻連個影子都沒出現。
難道玩家死亡并非NPC出現的必要觸發條件?
時漱皺了皺眉,“這種事……”
“隻是說說。”談燼收回視線,轉而問他,“你之前說這個遊戲裡除了骨頭,和今天的鼹鼠,還有什麼道具?”
昨晚他們單獨在礦洞的時候,時漱的确跟他提到過那些骨頭可能是道具。
時漱有些意外:“你沒玩過黃金礦工?”
談燼略帶歉意地搖頭:“抱歉,沒有。”
雖然談燼熱衷于喊他一聲哥,但他的言行舉止,絕非是大學生或者應屆生。
也就是說,他比邢查年紀要大。
連邢查都玩過這老掉牙的遊戲,談燼竟然沒玩過?
404内測時對标的用戶群體原本就是核心玩家,他們常年遊玩着各種遊戲,用戶粘性高,有良好的付費習慣,是404首要要吸引的目标用戶。
難道談燼并非遊戲核心用戶,而是泛用戶?
泛用戶會被朋友拉着來玩這款遊戲?
“啊,這個我熟。”
邢查終于找到一個插話的時機,他自告奮勇地舉起手,也打斷了時漱的沉思。
“黃金礦工裡的道具種類其實不算多,除了金礦,我們挖出來的石頭也是道具的一種。除此之外,還有生力水,四葉草,鑽石,炸藥……”
說到炸藥的時候,時漱瞥到談燼的眼睛輕微地一眨。
“……”
時漱不是很想知道這個細節意味着什麼,他說,“我早就找過了,石室裡除了挖礦三件套和雜物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别說炸藥,找個多餘的鐵器都費勁。
他繼續道:“所以現在隻有兩個方法,方案A,等到副本進度達到某一個節點時,礦長會自動出現;方案B,等我們再次減員的時候,礦長會有一定概率出現。”
沒有人想選方案B,甚至連聽到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而且,就算問礦長,他就真的會順從地告訴他們嗎?
但要是不問的話,礦洞裡有吃人的東西,明天他們又該怎麼上工?!
衆人心裡越琢磨越絕望。
他們面臨的處境就像這個副本一樣,條條道路都是死胡同。
氣氛再一次陷入死寂。
談燼就在這沉寂的氛圍中忽然開了口。
他沖前方揚揚下巴:“那邊那個熔爐,是二十四小時作業吧?”
衆人紛紛回頭,懵了一下。
是,
但是,
他想幹啥?
談燼說:“我一會兒過去看看。”
熔爐表面炸開一朵朵金色小花,能瞬間将人融化的金液懸挂在爐口邊緣,又粘稠地滾下。
就在衆人腦細胞即将用盡的時候,他們看到談燼倏然調轉方向,走向一言未發的杜迪身前。
杜迪坐靠在一個集裝箱上,雙腿蜷縮起來,像隻受驚的小獸。從礦洞裡逃出來之後,他始終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談燼垂眸看他片刻,蹲下身,雙手搭在膝蓋上,用算得上是溫柔的語氣問,“你沒事吧?”
一晚上意外頻發,人在求生本能下,能兼顧同伴已經是額外的奢侈,哪裡有人會去關心一個團體中的弱者。
何況,即便是為了躲避尤閑,但歸根結底杜迪也算是今晚的導火索。
談燼竟然先于衆人,對他釋放了如此大的善意。
衆人心中萌生出愧疚和意外。
沒想到長相過分好看的冷漠青年,内心會如此善良。
“……”
談燼不問還好,一問杜迪像是受盡了委屈,咧開嘴就要哭。
談燼眉眼松開,嘴角微微揚起來,低聲安慰他:“先别哭。”
可杜迪哪裡聽得進去。
就在他喉嚨裡的第一聲哭腔将要溢出來的時候,忽然被一股力道生生壓了回去。
杜迪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用一隻手卡住他的喉嚨、将他淩空提起的談燼。
“呃……呃?”杜迪雙手用力撕扯着談燼的手,雙腿在空中亂蹬,卻連談燼的衣角都碰不到。
“放、放……開……”
“先别哭,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談燼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連聲音都跟剛才一樣溫柔,“你故意踩斷電源,又把那座人像推倒,”
說到這兒,他略頓了頓,怕吓到他似的将聲音放得更低,尾調甚至像在哄小孩子一般輕飄飄上揚。
“——是想害死誰呀?”
事态突變,所有人都像是沒聽懂一般,登時愣在原地。
誰?杜迪?
這個從一進副本就開始哭的包子?
他明明是被尤閑追得無路可退才……
不對,這個年輕人,不是去安慰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