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掃了一眼,知府大人也在,還有幾個人她不認識,但身份貴重惹不起的樣子。
她該怎麼辦呢?
裝暈?裝醉酒?那樣會直接被扔出去吧?運氣不好還得挨頓揍。
她急中生智,雙膝下跪,“柳大人,您家中走火,火勢蔓延極快,老夫人請您速速回去坐鎮。”
安靜了幾秒,知府趙正明皺眉看向柳時絮,語氣裡有幾分冷淡,“柳通判,她是你的人麼?若不是我幫你處置了,難保她沒有偷聽我們的談話。”
居然要處置她?難道他們在密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心提到嗓子眼,楚漣月戰戰兢兢,絞盡腦汁給自己想求饒的措辭。
隔了會兒,柳時絮那溫潤清朗的嗓音響起,“她是我的屬下,還請大人高擡貴手,留她一命。”
心跳漏掉一拍,她沒想到柳大人會替她求情,聯想此前,他三番五次派謝黎給自己送飯,又給她價格不菲的金瘡藥,今日還為她求饒,難不成他對她有所圖謀?
會是什麼圖謀呢?
趙正明若有所思,視線在楚漣月身上遊走,似笑非笑:“難怪我送你的美人不肯收,原來是喜歡這般性情的小娘子,我方才提議之事,不着急要答案,柳通判再好好想想吧。”
說罷,知府與其幕僚出門離去。
楚漣月自覺站起身,揉了揉跪麻的雙腿,好奇問:“大人您是怎麼得罪趙知府的?白天還親切地喚瑾言,這會又直呼柳通判,看樣子氣得不輕。”
柳時絮靠坐在榻上,有些不勝酒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清亮的眸子裡帶着幾分迷離,不似平日那般不近人情。
謝黎在一旁補充:“因為我家公子拒絕了趙知府的收買。”
“拿什麼收買?”
“二十幾個不同風情的美人,外加黃金五百兩噢。”
楚漣月:“!!!”
這是什麼潑天富貴?換了她早就被美人和金子迷得樂不思蜀,沒想到柳大人為人還挺正派。
她後知後覺,這麼說柳時絮是剛拒絕收買,又不得已為了她的事,跟趙知府求情?
難道真如趙知府所言,他喜歡她?
楚漣月盯着柳時絮,壯起膽子問:“大人,您真的喜歡我麼?”
“喜歡。”
楚漣月瞪圓眼,不敢呼吸,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謝黎嗑瓜子看戲。
墨新依舊面無表情。
柳時絮又道:“你和來福一樣有趣。”
“來福是誰?”
“公子養的狗。”
楚漣月:“……”她就知道準沒好事。
雖然很生氣,但看在他救她一命的份上,便不計較了。
不過,她發覺柳時絮今晚狀态很不對勁,醉眼微醺,流露出與平日不同的懶散,看起來好乖的樣子,很想要欺負他一下。
她走近輕輕推他一下,他完全不生氣,順勢倒下,随即又爬起來,眸光閃爍地望着她,意思是還想再玩一次。
到底誰是狗?
“柳大人這是怎麼了?”她問。
謝黎解釋:“我家公子沾不得酒,喝一點心智退化六歲小孩,若非推辭不掉,絕不會飲酒。”
楚漣月打起壞心思,把手伸到柳時絮面前,“大人,來握握手?”
他乖巧照做。
這麼容易拿捏?如果完全喝醉又會是什麼樣子?
她斟滿酒,不懷好意遞過去,半哄半誘:“大人,喝酒?”
柳時絮毫無戒心,乖乖伸手來拿,卻被墨新攔下。
謝黎也勸道:“姐姐,你最好不要這麼做,等公子清醒過來,他什麼都記得。”
楚漣月隻得收起玩心,想起自己還有賊要捉,告辭出門。
剛出來,外間走廊亂成一鍋粥,好些個美人施着厚厚的粉,卻如霜打的茄子那般擠在隔間門前,臉上神情驚懼,似乎受到不小驚吓。
春倚樓與一般青樓不同,裡面的清倌向來隻賣藝不賣身,憑借自己吹啦彈唱的本事掙錢過活,不少達官貴人風流才子慕名而來,有中意的便會替其贖身,當然要是對方不願意,春倚樓也會出面解決。
聽說春倚樓的幕後老闆頗有些勢力與手段,幾乎沒人敢在這裡惹是生非。
眼前這番狀況,在春倚樓從未有過。楚漣月緩步上前,透過晃動的珠簾,窺探到裡間淩亂的場面,地面躺着個不穿衣裳的男子,像是死了那般一動不動。
屋子裡香氣彌漫,四周的光絢爛刺眼,她捂着鼻子進去,一眼認出地上七竅流血的男子,是鄞州節度使董康年之子,董千峰。
她彎腰探他鼻息,果然已經死了,屍首還尚有餘熱,死亡時辰不到一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