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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巴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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郇寰看的是出世,而沈明枳看的是入世。妙就妙在這裡,正着看、反着看,這故事都是一樣的動人心魄。

“這屏風不錯。”

“确實。”

郇寰在其中看見了自己,一如三代以來成千上萬的仁人志士一般,看見了鴻圖大展的春風得意,也看見了功成身退的灑落豁達,謀國謀身,功得圓滿。但沈明枳看不見自己的,又或者說在這樣一幅專為須眉稱頌彪炳的出世入世圖裡,根本不能看見自己。

不過,她看見了梅如故,便好似看見了自己。

“說正事吧。”

“主子!我回來了!”這一聲歡呼緊随其後。

郇寰和沈明枳對視一眼,從屏風後走出去給冬至開門。

攜風帶雨,慘慘戚戚,但冬至心裡卻高興得像燃了一盆火,喜氣洋洋的滿面紅光:“主子,查到了!”

可随即,郇寰的陰沉如同一盆冷水,比滂沱暴雨更加迅猛兇戾地澆滅了他所有的心氣。冬至寒毛倒豎,在看見屏風後走出的沈明枳後,恨不得掐死方才拍門高呼的那個自己。

“進來吧。”郇寰堵在門口,冬至呆在門外,沈明枳觑了觑冬至臉上碎了半邊的笑容和郇寰那千仞絕壁般威壓的背影,無奈開口。

冬至一溜煙蹿了進來,朝沈明枳拜道:“謝公主,參見公主。”

“查到什麼了?”郇寰再度關門。

冬至偷瞟了一眼沈明枳,探尋地望向郇寰,見郇寰拖開一張木墩,坐在了桌前,全然不避諱沈明枳還站在一邊,“這裡沒有外人,說吧。”

“是,主子。這次我按照鄢家人的口供,去了隔壁的臨川府,發現鄢汝言不僅與江南當地有瓜葛,在江西道也廣結人緣。幾年裡鄢家及其姻親家族就将名下的千畝良田、各種鋪面商行低價轉賣,所以賬面上我們查不到過多鄢家的财産,實際上鄢汝言早就用這些财産與江西、江南兩道的豪紳地主暗通款曲。”

這些是他早就猜到的。郇寰輕扣着桌面,“還有呢?”

“近來臨川府有一樁買賣鬧得挺大,買主是臨川郡主府,而賣家是……”

郇寰眉峰一聚:“吞吞吐吐的,直說。”

冬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神色如故端坐下來的沈明枳,“是,是江南道蘇州府的那個蘇家,而蘇家手上的田是從鄢家流出來的。”

沈明枳看不清郇寰藏在陰翳中的眼神,卻也感受到了氣氛微變,但郇寰的聲音依舊平穩清朗,甚至于他在聽見“臨川郡主府”五個字後,偏頭看向了與臨川郡主私交甚笃的自己:“多少田?”

“據說田契上是八百畝左右。”冬至點到為止。

田地裡的那些暗賬郇寰知道,但他詫異的是,臨川郡主居然會摻和黨争,“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說這田遠不止八百畝,可郡主府就隻要田契上的八百畝,蘇家不傻自然不會答應。如果答應了,八百畝的錢賣出了一張田契,剩下那麼多田就是無主之田,那這樁買賣就不是保命而是催命了。”

郇寰本能覺出其中有異,但一時間說不上來,隻是對望向了毫無波瀾的沈明枳,話卻在問冬至:“她既敢買為何不敢照單全收?田畝數目有‘一點’出入是他們心照不宣的事,這樣一鬧,反而壞事。”

冬至搖頭:“還沒查到。哦,還有一件事——”說着,冬至刻意又壓低了嗓音:“與按察使胡全德的夫人有關。”

郇寰與沈明枳再一對視。

“胡夫人娘家姓朱,江西道信州府人。朱家行商,後來舉家搬遷到了臨川府,做瓷器生意。可普天之下的瓷器哪能繞過漉水瓷都?但凡與漉水沾上關系,就不得不與鄢汝言打交道,朱家與鄢汝言私底下就有不少生意往來。”

“有實證?”

“有,生意上的不少,人情上的也不少。”

郇寰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朱家人不可能不知道鄢汝言一個知縣背後的倚仗,若連鄢汝言的底細都查不出來,他們也發不了家;而胡全德左右不靠的立場更是一目了然,什麼錢能賺,什麼錢不能賺,能和什麼人一起賺錢,什麼人一定要敬而遠之,他們難道不清楚嗎?他們不清楚,胡全德這個老油條豈會糊塗?

麻煩了。

“若無要事,明天再議。”

冬至朝沈明枳一禮:“那公主和主子早些休息。”

大門開開合合,風雨來來往往,燭火搖搖晃晃,身姿影影綽綽,心中起起落落。

他們兩個又面對面,坐在了桌子的兩端。分明一盞茶的功夫前,他們近得隻有一衣相隔,現在卻如劉漢與項楚、海角與天涯。

沈明枳在靜靜等他重續舊題。可有的時候、有些機會,一旦錯過了就挽不回。比如現在,真到了要與之坦誠布公的地步,郇寰卻念不出早就打了不知多少次的腹稿。論起雕琢鑽營,從前會試作文也比不過這篇“剖白”,但琢磨過深即失天真,而他們兩人之間最缺的就是一個“真”。

終于,郇寰艱難地開口:“南海道一行,受苦了。”

話一落地,他霍然想起了玉谿生那脍炙人口的一首詩。

問君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他不該提起南海道的,南海道斷送的豈止是亂臣賊子的狼子野心?

沈明枳沒有接話,隻是起身繞進屏風,“地上潮。”

彈指之間,郇寰眼中起了一星光亮,可這一星光亮就是出沒風波裡的一葉舟,很快就被潮打浪吞,消失了蹤迹。

“還好,不算潮,臣就睡地上,多謝殿下憐惜,因為……”

沈明枳一愣,扯出了一個自嘲的輕笑。可這個笑很快就凝住了,在郇寰逐漸沉下去的聲音裡凝固在臉上,直至屋内重歸深潭靜谧,那個似嘲又諷的笑還淡淡萦繞唇畔。

“我想你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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