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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血難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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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都沒有睡着。

沈明枳從郇寰的熱源變為從郇寰處汲取溫暖後,當她下意識地要翻身打破這樣讓人尴尬的僵局,在昏暗的帷帳中,她莫名其妙感覺郇寰應該睜開了眼睛。随後,就像要印證她的感覺無比正确,郇寰先她一步沙啞着嗓音開口問:“睡不着?”

沈明枳:“三娘和樓複之事被人捅出來了。”

郇寰平複了片刻,似是正在給自己頭一回破天荒要壓過理智的興緻澆了一盆冷水。從公主府的暗衛護送他經過新豐時,他就知道了。

頭埋得低說不清話,沈明枳又拉開了距離,卻覺得,原來這樣的分寸也會讓她感到不适。但她是慣愛僞裝的,刻意忽略了兩人之間氛圍的微變,繼續平靜道:“樓家要和張家結親。”

郇寰冷笑:“王府與張家早有龃龉,現在又用郇毓、樓複毀了樓、張兩家的姻親,王府與張家就徹徹底底成了冤家,還坑害了一把晉王,好計謀。”

“孫先生說,太夫人沒多久了,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允那後生的事情應當是成不了了。”

“我們”二字久萦耳畔,郇寰沉默許久方才歎息:“我再想想别的法子,明日入宮我去問問他。”

過了會兒,他輕聲問:“睡了嗎?”

沈明枳應一聲:“沒。”

“今年化隆的雪不怎麼大。”

“嗯,南邊的雪反而很大吧?”

“對,江南、江西乃至湖廣、南海道,都似埋在了雪裡,當真是天有異變。”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說到底,有異變的不是天,是人。”

郇寰安靜下去。過了很久,久到沈明枳逐漸起了睡意,他才似是迷茫、似是探究、似是無望地輕聲問:“這田,真的該丈嗎?”

他未必在問沈明枳,未必在問任何人,這句話仿佛是累極倦極、難覓去路時的一句喟歎、一句牢騷、一句胡言亂語,它沒有答案,郇寰也不一定想找一個答案。可漆黑的夜裡沈明枳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了答案。多少年前,年輕的梅如故就給出過答案,那時候沈明枳覺得,這本将是上平文景、下抵貞觀的一個盛世,可白駒過隙,這幻夢幻滅在了皇權之争、盛大盛滅在了人心戰亂。

當真,在郇寰還沒問出這個問題前,她還沒有這麼真切地感受到,“鳴琴垂拱,不言而化”當真隻是絹帛裡枯俗字眼,而“習于苟且,不恤國事”早已經成為尋常中慘痛現實。

沈明枳平靜道:“軍務肅清後,清丈田畝就是第一要務,這是必然。”

郇寰長吐一口氣,“說到底,永遠隻能是揚湯止沸。”

“揚湯止沸也足夠了。”

郇寰看向她,“為什麼。”

“因為不能重來。”

“因為這棵樹的根,已經開始腐爛了麼?”

“它不是一棵普通的樹,它從入土的那一刻就開始爛了。”

郇寰輕笑:“未免悲觀。”

沈明枳扭頭看向他,“這是事實,一點也不悲觀。”

“黃河東流,青絲成雪,人事之喪,尚且徹骨,何談一個王朝。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到了最後,誰能擺脫永恒的誘惑?可三千出海、竟無一人能歸,秦二世而亡、漢孝獻生亂,開國都曰天降帝子,亡國皆雲時運變換。本不欲想,有朝一日,大楚也會是這樣的結局,幾十年後我們躺的這張床變成了柴火,柴火變成灰燼,灰燼凝成泥土,幾百年後,高樓又起,高樓又塌——怎麼笑了?”

沈明枳仰頭看天,“想太多了,我們都會死,與這些事比起來,我們活得太短,短到來不及看他們發生。”

郇寰看着她。

“這些年,這些人做了這麼多事,并非他們以為大楚是天賜的意外、能夠千世百代生生不息,他們也知道,人會死,國家也會死,人會生病,國家也會生病,人要治,國家也要治,人憑大夫,國靠朝廷,無一例外都是想活再久些,人活得久,國活得久,國活得久,更多人活得久。”

沈明枳長舒心氣,“你不也是這樣的人麼?有人擅參軍事,有人擅掌鞫獄,有人天生就是看米倉的老鼠,有人就該究數法之變、正天下田道。各司其職,恪守其位,不過是盡己所能,一為朝廷效命、二為國家存亡,三……願得風調雨順、四海升平。”

“忝列其中。”

又過了會兒,郇寰問:“殿下真是這麼想的嗎?”

“别人告訴我的。”沈明枳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殿下記得這麼清晰。”

“他說了很多年。”

“你也記了很多年。”

“郇海山,你醉了。”

郇寰不再說話。

可他的心跳得還是很快,熱血未涼。

“這次查費志臯,胡全德幫了不少,他的夫人也是信州的,手上有不少費家及當地官紳的把柄。他能當這個南海道布政使,算是應得的,但福禍不知,祝他好運。”

郇寰聽見了,沈明枳的呼吸越發地亂。

說完這一條,他繼續道:“年關快到了,都察院卻提出了局部丈清,我聽說内閣才議了半日,介含清就彈劾了秦王孝中犯禁,還提到晉王與宣平侯世子的摩擦,然後内閣便決定‘局部清丈自皇子始’。他真敢另辟蹊徑,将天潢貴胄全都得罪透了,實在可敬……”

“郇海山。”

他側耳傾聽。

“我也醉了。”

郇寰再也不說話了。

翌日。

“您可算有功夫召見我們了?”臨川挽着辛莘的胳膊,一步一搖曳地走得很有風緻,讓沈明枳覺得不堪入目。

辛莘撇開她的手,坐到沈明枳邊上:“今日借着探病的由頭找我們來是什麼事情?”

臨川一屁股坐下去,撇嘴:“還能有什麼事,絕對是樓家那件爛事。”

辛莘不解:“這件事還能再辦出什麼花來?”

臨川小聲搶白:“婚事黃了,現在新娘子缺人了!”

沈明枳無奈地瞥了臨川一眼。

辛莘再度恍然,一拍大腿,立刻起身就要沖回家揪人,被臨川拉住:“诶诶诶,你幹什麼去?”

辛莘把臨川的手扒下,對沈明枳笑道:“鹇兒,這是郇侯知道的吧?可不要怪我捷足先登了。”

“你盡管去。”

臨川捧着臉歎氣:“那後生我見過,你這麼做别害了人家。”

沈明枳将暖手爐遞給她,“申家的姑娘我也見過,小姑娘有些脾氣,但心是好的。”

臨川托着手爐,“那脾氣壞得可不是一點兩點,真叫嚷起來辛莘都比不過她!”

“總也比不過你啊。”

臨川兩眼一瞪,卻不反駁,半晌才悶悶地道:“那後生才不是張山川,指不定将來就是第二個郇海山,人又上進,又有人扶持,娶妻不賢,将來準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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