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林子裡傳來陣陣鳥鳴聲,繼而有黑影飛起。烏泱泱的一大片,在天空中組成詭異的形狀。
蒲山裕理的視線被沙漠蜻蜓遮掩,并沒有及時發現天空中的異狀。然而細心的少女發覺了沙漠蜻蜓動作的停頓。緊接着,她感覺到自己被拽得更緊了。
風帶來了火焰般的灼熱,是沙漠蜻蜓的龍之波動。她正向着樹林的方向攻擊,好像那邊存在着什麼她看不見的假想敵。
之前艾薇黎卡的龍息總是帶着陽光和沙子的溫暖。而這一次她看見的,仿佛是不顧一切的燃燒。
〖滿天的火光燒進她的眼底,她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慢慢走遠,向遠處沙漠裡的古老遺迹走去。〗
回過神來,耳邊是連綿不絕的龍吟,那個聲音也在不斷遠去。不,有哪裡不對。她的眼睛仿佛被誰輕輕護住,眼前一片昏暗,再看不清任何畫面。
她的沙漠蜻蜓飛在空中,翅膀和尾巴不斷向四處揮掃,制造出新的風暴。
艾薇黎卡仿佛失去了理智,隻顧着一昧對着天空攻擊,尖嘯。
黑色的霧氣籠罩,似乎是受到威脅,不到半刻,便又自行消散在空氣中。隻有那失控的龍類,依然憤怒着。她的眼睛對着澄澈的天空,眼中卻是不甘的绯紅。
蒲山輕輕拍動沙漠蜻蜓的後背,隻是這樣的安撫沒有起效。艾薇黎卡粗暴地甩開了她的訓練師。
蒲山裕禮曾無數次同艾薇黎卡一起飛行,聽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破空聲依舊,隻是這回,下落的隻有她自己……
-8-
蒲山裕理曾經有個荒誕且瘋狂的夢想,她想體驗一次死亡,數着死神走近的腳步,靜待自己的禱鐘敲響。
不過,那是個遙遠的有些模糊的願望,最後泯滅在了生日會上搖曳的燭光中。
沙漠蜻蜓不知何時松開了手。軟弱的少女沒有了載她而起的翅膀,從空中徑直墜落,在重力的加持下,狠狠砸向地面。
吹起的迅風把她的發絲刮得紛亂,她到底是從多高的地方掉下去的,這個距離加速度應該有多少,少女不自覺的開始胡思亂想,驚恐的喊叫被她壓在喉底。
母親的住宅建的很偏遠,平時就少有人來往。寄希望于未曾謀面的訓練家或者聯盟的工作人員,期盼這時有人能來搭救自己,未免有些不太現實。
她自己也一時半會想不起有哪本求生手冊上有針對高空墜落情況的應對措施。
書?
好像前段時間,有位便利店的姐姐硬塞給她一本名字和封皮都同樣詭異的書。她說那是什麼講述怪異的書籍。
叫……就叫《噩鳥》來着。
噩鳥,噩夢一般的噩嗎?聽上去像是童話裡編的吓小孩子的。她絞盡腦汁地回想書裡的内容。她記得自己當時不是很感興趣,但好歹是翻過幾頁。
傳說中的噩鳥,傳播厄運消息的信使。
褐色翅膀上籠罩着黑色霧氣,類人樣貌的半翅鳥類。那書上似乎是這麼記述這種生物的。
話說能算是生物嗎?還是說是某種未知寶可夢?
就算心裡想着再怎麼也要用思考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來轉移走自己的注意力,來規避内心深處的恐懼感,也無濟于事了。
已經快能看清地面上的沙土和礫石。為什麼有人會死前還想着一本沒看完的書啊。這不是更加遺憾了嘛。
砸落在地面上想來也是遲早的事情。也許還會被尖利的碎石劃傷,落得個支離破碎的下場。
恐懼在心中一寸一寸地擴大,這次真的要就這樣,迎接自己的死亡了嗎?
“來晚一步。”
“……或許也沒晚。”
她被什麼人輕輕攬住,避免了和地面的直接接觸。少年腳尖輕點停在空中,身後是半片殘破的羽翼,少女的腦子還在暈乎乎地轉,像是遊樂園裡永不停歇的茶壺和杯盞。
“什麼?!你從哪裡鑽出來的?”驚魂未定的蒲山裕理掙紮着仰起頭問。
少年顯然是錯估了少女落下的沖力,他還不及回答問題,就感覺身子一沉,猛地摔在地上。
還好高度不大,還好他下落前記得懷中的少女。
那人正揉着自己眩暈的腦袋,嘴裡嘀嘀咕咕:“好痛,都摔暈乎了。”全然不顧自己身下還壓着位人肉墊背。
也看得出來小姑娘也确實摔懵了,她反應過來眼下的尴尬情況後,迅速從那人身上跳了下來,并且向下面的“墊子先生”緻以慰問。
“你……還好吧?”什麼人才能夠從半空中接下她啊。而且她剛剛好像還看見了,鳥類的翅膀?
太陽西垂,撒下一地的橘紅光輝。在落日的陽光下,在飄散的沙土與灰塵中間,她好像看見了“空氣中”的褐色羽片。
“啊,抱歉。”蒲山鞠躬完起身,這才發現,眼前人是她幾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
少年接受了她的道歉,他不在意地優雅地起身,“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
這一次,少年人再沒有用帽子遮擋自己的樣貌,“白糸信介,你們人類口中所說的怪異。”
——“再具體一點來說,我是那隻噩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