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年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陡然一個激靈,卻是那孽畜繞上了他的腿根,順着胯骨緩慢地爬到了後面去!
黑蛇沿着他後腰下方的弧度蜿蜒,像是要占山為王,繞着盤了兩圈,緊緊勒住,包裹着本就濕透的布料透出更加白皙的光澤,将那束瘦腰捆成盈盈一握,細得好像再一用力就要攔腰斷開。
“孽畜豈敢!”
寂年自拜入滄海楓林之後,便是萬人追捧的天之驕子,同門弟子們敬重他,師父長老們捧着他,何曾受過這等侮辱?
更何況這還是一條沒有開化過的蛇,竟讓他擺出這般狼狽姿态,教寂年怎麼能忍,當即發作,調動靈力震開了手腕上的兩條蛇,轉而想要斬殺身上這隻。
可他全然忘了自己此時筋脈受阻,強行運轉靈力隻會反噬自己。寂年察覺到金丹異常,立刻收了靈力,卻還是晚了一步,嘴裡腥甜翻湧,吐出一口血來。
——不對。
他就算被雷劫擊中,也不至于傷得這般重,怎麼可能連靈力都運轉不了?
倒像是……全身筋脈已經廢了。
寂年心驚之餘,努力摒除内心雜念,穩定隐隐有些動搖的心神。這很可能是心魔作祟,自己若是此刻着了道,渡劫恐怕真就難成了。
此時他不能動用靈力,卻也不能就這麼放任這蛇放肆,不然就隻能困在識海裡出不去了。
寂年定了定心神,閉眸凝神,默念劍訣。
那蛇攀上了他的腰肢,将他細腰束成盈盈一握,也不知是勝券在握還是如何,不急着将他絞死,倒像是玩弄掌中之物,惡劣地吐出細舌在寂年胸口舔了兩下。
蛇性本淫。
寂年蹙眉,忍下了身體不可遏制的顫栗本能,雙指并攏貼于眉心:“驚蟄,來。”
一道清泠的劍鳴聲淩空飛來,刺破黑霧落入寂年掌心,劍柄璎珞親昵地纏上了他瘦削的腕骨,假裝自己是一條紅色鍊子,掩蓋住了他被蛇纏過後浮現的紅痕,更襯得寂年皮膚白皙勝雪。
寂年抿唇,提劍劈向胸口的蛇頭。
卻見冰刃穿過蛇頭,那惱人的蛇鱗立刻化作滾滾黑霧,虛無缥缈地四散開去,劍刃直接落了空。
不等寂年收手,那黑霧又陡然凝聚化作實形,一把将他握劍的手拉住,整個人扯了過去!
寂年在黑霧之中結結實實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是人。
不等他站穩,手腕一痛,直接被反手推倒在了地上,驚蟄劍也脫了手,被扔在了一旁,沉入泥沼沒了聲息。
白衣包裹着瘦削的身軀,被黢黑的泥沼沾污,失去靈力的滄海楓林掌門首徒此時顯得格外羸弱,仿佛一根墨玉做的竹子,随便一用力都能将他輕易折斷。
黑霧中的人如猛獸一般撲了上來,十指精準地捏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之大幾乎要将寂年當場掐死。
寂年倒在泥濘之中,散落的黑發混着污泥,他素喜淺色衣服,平日裡就算獵殺妖獸濺到一點髒污他都要立刻用清塵咒洗淨,如今他這般狼狽地倒在泥地裡,忍受着泥沼浸入衣袖,卻也已經無暇顧及。
因為充血,寂年的臉迅速漲得通紅,左眼下方的朱砂痣更顯得妖豔異常,如血淚泣訴。他伸手去掰對方的手,那十指就像十根鐵杵,無論他如何掐弄也巍然不動分毫。
寂年很快隻覺得頭暈目眩,即将窒息。他忍不住張口想要汲取空氣,卻也隻是徒勞,微張的紅唇内,是不曾示人的脆弱。
“師兄……”
就在寂年幾乎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道虛無缥缈的聲音陡然刺入他的耳廓,激得他渾身一緊,四肢百骸也不知是缺氧還是冷,凍得僵硬。
脖子上的手燙如烙鐵,源源不斷的熱氣火燎一般炙烤他的皮膚,卻驅不散他骨子裡的冷。冰火兩重加持之下,寂年很快出了一身冷汗。
混亂中,他隻覺得有陰冷的蛇牙狠狠咬上了他的側腰,尖銳的刺痛穿透皮膚。
“師兄,我來找你索命了。”
寂年猛地驚醒。
窗外烏雲壓得很低,十裡楓林都灰蒙蒙一片。冬日的風冷冽刺骨,眼看着天要落雪,空氣沉悶而潮濕。
寂年愣怔地坐在床上,摸到褥子上結的一層冰,寒風将他額角冷汗一吹,這才清醒過來。
是夢麼……
他緩了緩神,環視一周,有些嫌棄地從這張隻鋪了一層稻草的石床上下來。
這是哪?他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