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顔料想的沒錯,昨日被抓去頂缸的就是秋婳。昨天晚上很晚秋婳還在井邊洗衣服,被站在三樓的媽媽一眼瞧見,直接讓人将她帶了上來。
樓媽媽給她好一陣心肝肉似的說道,外加一頓恐吓,真把個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腮邊挂着幾滴香淚就不情不願地挪進去了,那王員外也算得上色中惡鬼,竟是顧不上理小丫頭半濕的衣裳,拉過來後一整個抱進了懷裡,先是聽得秋婳一聲驚呼,後來就漸漸變成了低聲啜泣。
從她平時被欺負也不哭鬧就知道,秋婳是個極隐忍的性子。這就恰好和了王員外的心思,聽着今早上小丫頭們的碎嘴子才知道,那王員外硬是白添了五百兩銀子的□□錢,把個樓媽媽喜得跟什麼似的,直接又将秋婳的第一個月包給了王員外,秋婳的住處也由後院搬到了二樓,獨有一間房的同時還多了個伺候的小丫鬟。
江書顔也不好說她是幸還是不幸了,說她不幸吧,可昨個兒那群新人裡她得的銀子是最多的,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獨她一個人配了丫鬟,還搬出了之前的住處。說她是幸運吧,江書顔又隻好苦笑了,莫名被一個中年油膩大叔給那啥了,她實在是覺不出來,反正要是她這樣了,有人敢說妹妹你真幸運,她絕對敢給那人一大嘴巴子。
江書顔再次見到秋婳的時候是三天之後了,她身着紫紗羅裙,頭發绾了一個飛仙髻,髻上金簪銀簪插了足有四根,江書顔看着都覺得脖子酸得慌。秋婳也看到了江書顔,淡淡地沖着她一笑,示意她到她跟前去,江書顔也沒有遲疑,放下手裡的活就去了。
剛進她的屋子她就讓秋仙兒把門給關嚴實了,自床底下拿出一個首飾盒子,笑嘻嘻的讓她從中挑一件喜歡的,一點也看不出傷心的樣子。江書顔從善如流的選了一根極其素雅的簪子,秋婳拿起來直接就插在了江書顔的頭上,直誇她帶着好看極了,江書顔也不推辭,直接收下了,又向她道了謝才離開。
出門之後她呆在隻剩一個人的房間裡兀自空想了許久,經過極其激烈的思想鬥争才使自己承認了不矯情作死是對的,既然已經進來了,就應該在活着的前提下想着怎麼出去,而不是毫無用處的要死要活。
做好心理建設,江書顔準備出門去給淺月送吃食。淺月如今的份例是兩葷三素,樓子裡請的廚子,味道自是不必說,江書顔僥幸吃過一回差點沒把舌頭吞進去,雖然有她來這裡後太久沒吃過肉的緣故,但是她必須得承認,樓子裡的廚藝絕對代表了這個時代頂尖的水平。
頂着食物隐隐約約飄出來的香氣,江書顔小心的将菜擺在靠窗的小桌上,又向淺月行了禮就打算出去。誰知淺月看了她一眼後就冷哼了一聲,嘲諷道:“這麼快就投了新主子,真不是一條好狗。那秋婳就給了這麼一根簪子麼,還真是小氣!”
江書顔聽着刻薄至極的話語楞在了當場,她沒想到從來沒有多話的淺月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由于等級關系她也不敢反罵回去,隻好急急地解釋道:“姑娘,我沒有,隻是她讓我過去說了幾句話,沒有另投她主的意思。”由于江書顔又不是正正經經的古代人,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很強的主從意識,因而她隻是站着而沒有跪下的行為就讓淺月十分的不滿。
她将江書顔喚至近處,捏着她的下巴仔細瞧了瞧,似是越看越生氣,擡手就給了江書顔一巴掌。這一掌顯然是下了死力氣,使原本白嫩的臉一下子就腫起了五個手指印,嘴角還滲出了絲絲血迹。
一開始,江書顔完全被打蒙了,等回過神來,她腦子裡直往外秃噜優美的中國話。
就這?就因為她去了一趟秋婳的屋子?就給了她一巴掌?
簡直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都說了打人不打臉的。
她一把抓住淺月還欲打她的手,扯開喉嚨鬼哭狼嚎起來,直喊:“殺人啦!殺人啦!淺月姑娘想要抓畫我的臉啦!”她一遍遍重複地喊着,直到聽見有腳步聲朝這邊過來才松開手。她一松手淺月又未卸力,一巴掌就呼在了江書顔的右臉上。
衆人推門進來正正好看到這一幕,樓媽媽厲聲喝道:“住手!蘇淺月,李嬷嬷是沒交待過你不可壞了她們的容貌嗎?怎麼着,是想造反不成?”
蘇淺月連忙起身笑道:“淺月不敢,我隻是一時失手下手重了些,還請媽媽饒了則個兒。”說着便向媽媽拂了拂身子,淚盈于睫。
樓媽媽自然是不吃男人吃的這一套,隻冷冰冰道:“連個男人都哄不住,做出這麼個樣子給誰看?開業第一天,你的恩客可是一個都未捧你的場,雖說架不住紅顔未老恩先斷,可也不能總這麼端着,我看你的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無需等到明天,今天就把住處給換了吧!既然人都要下去了也是用不着這麼多人伺候,映月以後就跟着秋婳吧!”
蘇淺月聽到樓媽媽讓自己現在就搬出去,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隻恨恨地瞪了一眼江書顔,并不敢多說什麼。
末了,樓媽媽打量了江書顔幾眼,見臉上雖紅腫卻并未破皮,養養也就好了,遂将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又看江書顔即便是雙頰腫腫的模樣也很是惹人憐愛,不覺又對她滿意了幾分,假模假式地出聲安慰道:“不用擔心,一會兒媽媽讓翠雲給你拿一瓶雪肌膏來,保證不出三天,你這臉就能恢複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