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我那不大能見人的夢境,我覺着我可能有點抖那什麼。
葉片上長着細密小刺的小筍,蘭花嬸叫它“花筍子”,清甜不澀,生吃都行,摘多了以後手心被小刺浸染,花一樣青紫交加,用瀝出的米湯打湯,加農家酸菜,脆爽可口,我最愛舀上一大勺塞得滿嘴鼓囊,嚼起來好不過瘾。
拔起來更過瘾,濡濕的高山黃泥松軟,拇指粗細的筍輕而易舉脫離,清脆的響,愉悅着身心。
雨後春筍密密麻麻地冒,不到半個時辰我抱了一懷,給衣服和手心暢快地染了色。
還有滿簇的,紅得誘人,晶瑩飽滿的樹莓,蘭花嬸叫它“小鳥泡”,和匍匐在地上長的“泡”不同,蘭花嬸覺得樹上的更幹淨,更好吃。此時熟得恰到好處,純甜不酸。
林邊剛冒出嫩芽的虎杖、魚腥草……我采了一懷,身上被林間的露珠打濕。
我說,這才是我原先設想的流浪生活啊。
江茶說:“我不吃素。”
我說:“愛吃不吃,餓不死你。”
江茶咬住後槽牙。
但我的荒野求生技能沒點滿,起碼我不會鑽木取火,尤其是下雨天。
我打算帶江茶下山,找戶人家借火種。
江茶是條口是心非的蛇。
走到山下的時候,我辛辛苦苦采的樹莓已經光盤。
她舔舔尖牙,矜驕地,纡尊降貴地給予指示:“還行。”
我氣笑了,無奈搖頭,懶得理她。
前方正好有戶人家,我把用外套包着的筍扔給江茶,上前敲門,江茶在身後哼哼唧唧,顯得很不滿,但到底沒把筍扔了。
老舊的木門咿呀一聲打開,一個農婦怯懦地躲在門後,滿是青紫傷痕的眼睛打量着我,看清後,皺起一抹不悅。
“你誰啊?”
我咧嘴谄媚地笑,正要說話,身後一聲悶響。
江茶手裡抱着的東西滾落,眼神冰冷,惡狠狠地瞪住婦人。
婦人透過我轉身的空隙看清江茶,瞪圓了眼瞳,一聲驚恐的尖叫卡在喉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