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怎麼會在這裡?”
“順路。”他懶得解釋。
“啊?”小媛沒聽懂這個原因,但她也不在乎他回答的是什麼,她隻在乎這個對話能不能進行下去。“你會不會打桌球?”
“會一點。”他語氣仍然淡淡。
“那你可不可以教我?”
常殊傑低下頭,發現面前的女孩正仰頭看他,一臉期待。
“怎麼?嫌我教得不好?”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王皓和阮銘也走出來了。
“那你不是要教銘姐嘛。”小媛撒嬌,又轉頭去看常殊傑,“你教教我嘛,我很聰明的,肯定一學就會。”
他沒說話。
于是三個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跟聚光燈似的。
常殊傑隻好點頭。
試了兩回手,常殊傑發現這姑娘是會打的。
雖然打得不怎麼好,但是是知道規則的。
“你擊球點往下一點。”
常殊傑出聲提示。
小媛手一滑,還是打出去了,力度不夠,球沒滾進袋裡。
“啊……”小媛哀歎,“我怎麼還沒打進一個球!”
王皓在旁邊笑,“不剛剛還說自己聰明嗎?”
“喂!”小媛撅起嘴,“是真的很難啊……我不想打了,我要去買飲料,哥,你陪我。”
王皓剛擊中一個球,擡起頭來,“你要常殊傑陪你去。”
“不要不要,我就要你嘛。”小媛很堅定。
真是奇了怪了,這丫頭。
王皓和她一起走出玻璃門。
“怎麼了?”一出來王皓就問。
“哥,我覺得常殊傑不怎麼喜歡我……”小媛悶悶不樂。
“那你就主動點嘛。”
“我怎麼主動?我一個女孩子,總不能把他手抓過來放我手上要他教我打吧,我都暗示好多次了。”小媛抱怨。
兩人邊說邊聊,越走越遠,往吧台的方向去了。
玻璃間内氣氛沉默。
常殊傑正在用巧粉塗皮頭,低垂着眼,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阮銘也沒說話,今天一天,她都沒怎麼說話。
就着桌上剩下的殘局,她伏下身,一杆伸縮,球沒落網,還差一點。
旁邊突然傳來“嘭咚”的響聲。
阮銘轉頭。
常殊傑正俯身看球,母球太遠,他看球看得仔細,眼睛裡竟有一種狠厲的氣質,大概是這個姿勢,眉眼之間距離太近,給人一種逼迫感。
白球紅球相撞,清脆一響,又進了。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目光。
常殊傑收了球杆,轉過臉來,“你不打?”
這一句話問得猝不及防。
他的眼睛主動撞上她的眼睛,阮銘有兩秒愣神。
她立刻直截了當的回答:“我打得不好。”
“不是有人教你嗎?”
“他教得不好。”
阮銘一臉無所謂。
常殊傑看着她一副坦蕩的把罪過推給别人的樣子,想起剛剛被胖子提起的103分。
他看不慣她這副樣子。
“是你太笨。”
他嗓音低,一字一句像是沉在水裡。
片刻的沉默,像是有什麼慢慢浮出水面。
阮銘聽了也沒生氣,反而笑起來,精緻的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
她拿起放在球桌旁的球杆,朝常殊傑走過來。
她馬尾在身後一擺一擺,腰肢也是搖擺着的,常殊傑撇開眼。
阮銘有168左右,卻生生比常殊傑矮了一個頭。
她仰起頭,也盯着他,不似小媛那樣的期待,像是某種對峙,可眼睛卻是過分明亮。
讓他下意識的想退半步。
“對,我笨,不如你教教我?”
她說得很輕,但離得近,常殊傑聽清楚了。
常殊傑看了她一眼,依舊不動聲色。從她手裡奪過球杆,偏着頭,用巧粉随意抹了抹。
然後遞給她。
“趴着。”他聲音低沉。
阮銘轉頭看他。
“你不是要我教你?”他面色如常。
被擺一道。
阮銘掃了他一眼,接過杆子,老老實實的握杆俯身。
常殊傑走過去,單手扶着棕色的桌沿。因為離得近,她人又趴着,幾乎不用偏頭都可以感覺他黑色T恤擦着她臉龐。
每個人身上都有屬于自己的味道,男生的味道甚至比女生的更濃。
若有若無的氣味萦繞阮銘的鼻尖。
他身上的衣服布料并不柔軟,磨得人皮膚癢。
頭頂不太亮的燈光暧昧的照下來,常殊傑側身而立,擋住她眼前的半面光。
阮銘想起來,這球她不想打了。
站着的那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用手壓住她的肩膀。
她掙紮着正欲發作,就聽到頭上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來,“别動。重心下壓。”
他說話連帶着胸腔也震動起來,像是大提琴的共鳴,阮銘覺得自己的臉不争氣的發燙。
權當是輸人不輸陣,阮銘屏息凝氣,專心聽他說話。
“看到那個黃色的球了嗎,看着它裡面的白圈,往左一點,打得用力不要太重。”
她“嗯”了一聲。
球穩穩落袋。
阮銘心情一下子雀躍,小聲的歡呼了一下。
四周安靜得很,他們隔得太近,常殊傑聽到了。
他低頭看她,圓圓的後腦勺,飽滿光潔的額頭,她笑着,鼻頭微微皺起。
像一種動物。
很像一隻貓咪。
他心裡也好像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
阮銘轉頭看着他,“我還不是太笨吧。”
他看着她的臉,很快移開目光,手也從桌上拿下來,隔開一段安全距離。
“嗯,一般般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