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殊傑神情淡漠的看了王皓一眼,低頭把褲兜裡的手機拿出來看了眼時間,離學校鎖門還有兩個小時。
這個時候還有不少學生陸續出校門,邊說邊笑,交流着在學校裡發生的趣事。
剛剛一點小小的風波,一下子就湮沒在人流中。
隻是王皓确實打眼,而且他背後的一群人也顯得與校園内的人格格不入。
“哥,咱們回去吧……”小媛在不太明亮的路燈下更是顯得楚楚可憐。
“你别怕,有什麼事哥擔着。”王皓一臉無所謂,眼神瞟過身邊走過的穿校服的學生,突然問道,“小媛,你怎麼喜歡這種男的。”
“這種”,明顯的不是好話。
王皓隔空指了指常殊傑,“你不覺得挺慫嗎?”
王皓後面跟着的一幫人都起哄的笑起來。
緩慢移動人群的頭頂似一根根火柴頭,路燈一打上去,仿佛傾斜不住的火光,往上澆去。小媛隔着這樣的光景去望常殊傑,他的眼神彙入人流,冷淡的表情裡隐隐顯出一點煩躁。
不知道為什麼,王皓他們嘲笑他,小媛卻一點也不覺得他慫。
他就站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出來,她并沒有覺得他在逃避。
他就是有種氣質,讓你覺得他從容不迫,做什麼都很合理。
這是被下了蠱吧,小媛自己都要忍不住嘲笑自己了。
其實一開始,是她撺掇着王皓來的,她想看看常殊傑會怎麼應對。
小媛扯了扯王皓的衣角,她聽見自己不由自主的說,“哥,算了吧,不用替我出氣了。”
王皓卻并沒看她,“沒事,你别怕。”
這個時候,出校的人零零散散的,基本都已經走完了。
他剛說完,常殊傑就走出來了。
“久等了。”常殊傑看了眼王皓和他身後的人,扯了扯嘴角,“陣仗還挺大。”
王皓直接沖過去,揪起常殊傑的衣領,一個左勾拳就要打過去。
常殊傑偏頭躲過,用手臂擋了一下。
後面有身影一閃而過,上來直接朝常殊傑的背踹了一腳,力度猛烈。
小媛驚呼出聲。
常殊傑躲避不及,悶哼了一下,一腳踹在王皓小腿處,手肘收着勁往後捅,那人是個慣會使陰招的,身闆并不硬,眼下被頂了肺,連連後退,抵着電線杆子,喘了口氣。
王皓也不是吃素的,一巴掌就扇上去,常殊傑伸手擋回,幾個來回下來,兩人扭作一團。
“他媽的,你們沒長眼睛啊!”王皓分神沖旁邊的人怒喊,“還不來幫忙!”
靠着電線杆子的強子和弟兄們交流了下眼神,覺得這人有點棘手。
王皓先開始說的是吓唬個好學生,沒想到竟然要動真格,而且這個好學生看起來挺猛的,一點也不弱雞。
他們都是周邊學校的學生,王皓是社會人,他們還要讀書的,鬧大了,父母和學校那邊也不好交代。
強子朝小媛使了個眼色,小媛立刻領會,她趕緊跑過去拉住王皓,“哥,哥,别打了。”
王皓豈能算了,他根本沒想到常殊傑打架有兩下子,心裡有種被戲耍了的憤怒,他根本不聽勸,一把推開小媛,拳頭又揮上去。
拳風泠泠,常殊傑卻沒躲閃,直接迎面伸手接住這一拳頭。
小媛被推的癱倒在一旁,看到這一幕,隻覺得心髒都快停了。
然後她聽到常殊傑開口,他氣息有點不穩,聲音卻很平靜,“還打嗎?”
王皓看了一眼小媛,小媛皺着眉沖他搖頭。
常殊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王皓也站了起來,他倆個子差不多高,互相平視着。
王皓沒在學校讀書了,在社會上混了兩年,身上氣質是比同齡人看起來老練一些。
但常殊傑站在對面,并沒有發怵,他淡淡擡眼看着,臉上沒什麼表情。
王皓幾乎沒吃過虧,何況一個學生仔,這口惡氣,他是一定要報的。
隻是不是現在。
他露出一個陰鸷的笑容,俯身,壓低聲音,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對常殊傑說,“下次,誰都保不了你。”
說完,王皓伸手往常殊傑臉上拍了拍,力度不大,侮辱性卻極強,“啪啪”兩聲在空空蕩蕩的街道裡清脆的回響着。
常殊傑一把抓住王浩準備收回的手,他雖沒說話,但不動聲色的眼底也有了幾分霜雪。
場面就這樣僵持着,小媛正準備上前打破沉默,一道尖銳的車鳴聲卻率先刺破黑夜的甯靜。
是一輛黑色的車,隔太遠,在暗處,雖看不清車身形狀,但也能看到流轉的光,不多時,副駕駛跑下來了個人,她喊了一聲,“常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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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我在車裡看着感覺像是你,沒想到還真是……現在一中現在治安這麼差了嗎?”女生關切的看着他,“你能走嗎?要不要我扶着你?”
女生聲音軟糯,眉眼氲着江南人的溫和婉約,說話一急就容易平翹舌不分,尾音拖着,是旖旎的一湖春水。
這人正是晚自習時張美芸說的“明天要來上課”的吳思瑛。
常殊傑搖搖頭,“沒事,不用。”
吳思瑛看了一眼他的臉,挂彩的地方不少,但是身體好像是沒有骨折的地方。
“你這是怎麼回事啊?那些人不像是和你會走在一起的人?你是怎麼招惹到他們了?今天我不來你們還要繼續打下去?”
一大串問句問的常殊傑頭隐隐作疼,他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
吳思瑛被這個答案哽得無話可說了,晚風吹得緩慢,路邊的燈照下來,吳思瑛無意中又掃了眼常殊傑的臉,他垂着眉,眉心微攏,看起來有幾分無助,她一時間有半分恻隐。
“你也不知道在放學的時候快點走,至少保安沒下班,還有監控,他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的。”
常殊傑:“我故意的。”
吳思瑛沒明白,她疑惑的“啊”了一聲。
常殊傑懶得解釋,但看她出于好心的關心,想了想,說道:“我不想躲,也不想被監控和保安發現,免得我爸媽擔心。”
吳思瑛愣住了。
這很像是常殊傑做的出來的事。
怎麼來形容呢。
吳思瑛想起江浔一中第一次月考,常殊傑數理化全是滿分,特别是數學答題卡和标準答案一模一樣,甩了第二名不下20分。
如平地驚雷,整個學校都震驚了,多的是人讨論卷子是不是洩密了,他提前背了答案。
班主任找到他,他隻是抿着嘴一言不發。
他半天隻憋了一句,“我不屑于做這種事。”
後來次次考試,他的數理化一直都保持滿分的水準,大家也就都沒話可說了。
這世界上很多事情,說的比做的多,但她這個同桌,往往做的比說的多。
他很少解釋,不辨是非,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如果你不認可,他也不在乎,他隻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