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崖對風小楓在蜀州的“世外桃源”頗感興趣,兩人便相約由東向西一路行去。
途徑風州時,風小楓忽然起了心,想去瞧瞧将軍府的神兵利器。
侯國十二個大州,僅有三州設有将軍府,用以安置年邁的開國良将。其中風州的白老将軍功勳最為卓著,聽聞府中藏有數百年來最好的八樣武器:蒼生劍、唐侯錘、開山斧、秦氏锏、偃月刀、霸王槍、流雲棍,以及跟随白将軍破敵百萬的關山寒月戟。
林崖面色一動,終究沒有說什麼。
恒梁城還是那個模樣。許是坐落着将軍府的緣故,在以風花雪月聞名的風州中仍舊保持着一種中規中矩的氣度。
令人壓抑。
酒肆閑聊中,将軍府的事情也總是最好的談資,足夠細嚼慢咽。
“聽說白家的大公子又帶人去錦州找他二弟了?”
“可不是,一聽到消息就動身了,都有一段時日了吧。”
“你說這大公子是怎麼想的?非要把他爹那個私生子找回家去,嫌家産太多了不是?”
“我猜啊,大概是白老夫人快歸天了,所以急着把外面的孫兒找回來吧,到底是自家的孩子。”
“這人一老,想法當真不一樣了。當初她不是最讨厭那娘兒倆嗎?現在又巴巴地盼人家回來,也不想想自己當年是怎麼把人家掃地出門的。我要是二公子,我也不回去!”
“得了吧,你哪生得那麼好的命!再說那個私生子,他又不是被老夫人給趕走的。我聽說,他是因為跟他大嫂有不清不楚的關系,家裡人又不依他,才自己一怒而走的。”
“什麼?你是說大公子那個貌美如花的夫人?”
“對啊,就是那個少夫人。你見過吧?”
“當然見過!那腰肢、那胸脯、那眉眼……真真是人間尤物!怪不得那孽子妄圖染指大嫂,這要是我有一個這樣的大嫂天天看着,也不免……呸,罪過,罪過!”
“你啊,還是太年輕了。這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你看那少夫人平日裡有多風騷,是不是她發|浪勾引人家還說不定呢!”
“少夫人真是那樣的人?”
“你才來恒梁沒幾年,有些事你沒經曆過。當初滿城皆知那孽子和大嫂混在了一起,還有人親眼看見過他倆在野地裡苟合!光天化日,一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脫光了衣……”
他的腦海裡早已浮現出那香豔至極的場面,可還沒等他将那畫面變作言語完整地、詳盡地描述出來,便被突如其來的禍端打斷——
一隻酒杯擦過他的臉重重砸到旁邊的牆上,碎掉的渣滓四下飛濺,劃破了肉和衣。
隻聽得一句隐忍已久的怒吼:“夠了!”
林崖俯視着面前驚魂未定的兩個人,厭惡至極。
他從來沒有這樣發過怒,至少在遇到風小楓以後。
可現在,他失了所有的風度與寬容。
他不知道如果任由他們繼續說下去,自己會不會想殺人。
男子以為他是不同意自己的說法,顫抖着辯道:“那……那白家的私生子,就是和他大嫂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大家都……都知道!你……你倒是說說,不服在哪兒?”
“你!”
林崖又要發怒。他隻覺手上似乎有一股奔騰的熱氣,非得發洩出來才可。
風小楓适時攔在了他面前,回頭瞪兩人一眼,趕着林崖出了酒肆。
林崖的雙拳還緊緊握着,臉色鐵青。
許久,他還未冷靜下來。
風小楓漠然道:
“如果别人一點議論你就受不了,我勸你還是早早回到那個家吧。我不知道你跟你嫂子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你最好想清楚,你是為什麼要離開家裡做一個浪子,而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又是否符合你當初的期望。”
林崖擡頭看她,一雙眼眸亮光閃閃。
風小楓總算知道,他也有軟肋的。家,就是他永遠邁不過去的坎。隻要不觸碰,他就還是無堅不摧;而一旦擊中,便潰不成軍。
“今晚,你便不随我去了吧。”
林崖淡淡道:“你以為,藏兵庫那麼好進嗎?”
她道:“我隻是想見識一下那些兵器,不是要偷。看完就走。”
“我不放心。”
他說,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