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辭溫柔的摸了摸小丫鬟的頭輕聲道:“别怕,你先下去吧。”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待到小丫鬟退了出去,她才正色道:“你最好收斂一下。”
謝谙斜倚着屏風,聳了聳肩,一臉無辜。那上面似乎寫着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一時之間沒能想出什麼來反駁,謝谙長身玉立,她看着會想到松下清風,會想到江上明月,很難想到人間羅刹這樣的詞。
大抵因為她記憶裡的謝谙還一直是從前的模樣吧。
她無奈道:“還不是你惡名在外,把人家小姑娘吓成這樣。”
林珂還未過來,甯辭隻得自己對着銅鏡描摹眉峰,畫好了右邊,左邊不太順手。
一直安靜待在一旁的謝谙突然走上前,和銅鏡中的她對視,眼神交彙的一瞬間,似乎有一道電流密密麻麻穿過她的四肢百骸。
他啞聲道:“我來。”
甯辭将手中螺子黛一遞,謝谙從容的接過,一隻手微微擡起她下巴,認真的端詳她的眉眼,随後開始勾畫她眉間的輪廓。
兩人不可避免靠得很近,呼吸糾纏到了一處。甯辭的睫毛輕顫着,筆尖勾勒的觸感和謝谙指尖的觸感過于清晰,她面上不動聲色,心跳卻在逐漸加快。
直到謝谙退離她身前,她才在鏡中看到謝谙給她畫的是遠山眉,以前林珂也給她畫過,眉下青黛微微下暈,眉峰上挑,如遠處的山一般飄渺,不似尋常女子一般溫婉,反而襯得她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風情。
謝谙立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麒麟玉佩,問道:“畫的如何?”
甯辭挑了挑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最後答了句:“還需多加練習。”
他聽見她的話表情也沒什麼變化,甯辭接着自己上了後面的妝。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有人前來彙報,謝谙直接帶人去了書房。
隔着屏風,來人看不到甯辭,但甯辭很容易便看清了兩人的模樣,一高一矮,高的略胖,矮的略瘦,兩人嘴角下方都有一顆痣。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兩人其實是雙胞胎。
看樣子,不是近臣就是侍衛。
謝谙回來的比甯辭預想的快,大概半柱香的時間,兩人登上了進宮的馬車。
馬車内熏了香,淡淡的檀香彌漫在空氣中,裡面還放了一張柔軟的毛毯,她望着車簾微微出神。絲綢做的車簾上面印有麒麟圖騰,在涼國内除了天子禦駕所用的龍圖騰之外,麒麟圖騰代表最尊貴的身份象征。
麒麟所過之處,皆以君王之禮待之,不難看出涼王對謝谙的重視到了何種程度。
甯辭跟随謝谙來到了涼國的王宮,涼國和大昭不同,建築偏異域風情,很多都是弧形而非四四方方的形态。宮殿内外多飾以奇珍異寶,涼人喜風鈴,因此王宮内幾乎随處可見各式風鈴,到處都回蕩着悅耳的鈴音。
兩人走近大殿,卻在金殿外被禁軍指揮使攔下。
“将軍,您現在不能進去。”
謝谙看起來依舊波瀾不驚,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他沉聲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
守在外面的太監恭敬的答道:“國師在裡面,有半個時辰了。”
甯辭聞言看過去,宮門緊閉,她什麼也看不到,但她有種很強烈的預感,這個國師是沖她來的。
她裝作不經意問道:“國師很常來嗎?”
謝谙察覺到了她話裡的玄機,挑眉道:“怎麼?夫人對國師感興趣?”
甯辭眸中靈光一現:“聽聞國師預言天機的能力非常神,難免好奇。”
“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皇宮内陰森莊嚴,波濤詭谲,表面上一片祥和甯靜的氣氛讓人幾乎很難發現暗地裡已經風雲變幻,一觸即發。
沒等多久,王後身邊遣了人來引甯辭去鳳栖宮,她不能繼續在這裡等,隻能對着前來引路的宮女笑笑:“走吧。”
她剛走出沒多遠,就聽見不遠處太監尖細的嗓音:“宣西風将軍。”
有人從裡面出來,和謝谙寒暄了一句:“恭喜啊,謝谙!”
是那個國師,就差一點,她就能見一見那位傳說中的國師,但她現在不能再回頭,那樣太刻意了。
她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到身後那人眼底沒有絲毫掩飾的洶湧情意。
甯辭将脊背挺直,緩慢的向前走去。她一邊走一邊和對方搭話,引路的宮女很親和,隻是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王後聽聞夫人來自昭國,特意準備了您家鄉的香料用來緩解您的思鄉之情。”
甯辭聞言一怔:“王後娘娘真的有心了。”
那宮女笑了笑道:“夫人不用緊張,王後娘娘人很好,隻是性子清冷了些。”
她想了想問道:“王後她可有子嗣?”
宮女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一臉諱莫如深的低聲道:“此事在宮中是禁忌,夫人切記莫要再提。”
甯辭點點頭,回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