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得早,沈凜幫焦萊去市場把菜買齊了才回來。要進院門時,正好碰上在公園裡晨跑結束的姜霆。
“這麼早就醒了。”眼神觸及他手上提着的東西,姜霆笑笑,“你倒懂事,不像我家苔苔。”
說到女兒,姜霆又是歎氣。
沈凜和長輩溝通并無技巧,更何況眼前的男人還是焦萊的雇主。他低斂眉目,陳述道:“苔苔還在生您的氣。”
“這都多少天了,我說讓她陪我去給她媽咪掃墓也不去。有事找我就爹地爹地地喊,一不順心就一句話也不和我說……這孩子,17歲跟7歲似的。”姜霆說到這,又問道,“你和她差不多大,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心情就算很糟,也要和愛的人好好說話。”沈凜淡聲說完這句,又不缺時務地補道,“等她氣消就好了。”
兩人往大門那走,焦萊已經拿着塊擦汗的毛巾在那等。
沈凜适時放慢了腳步,等男人先進屋。
一旁的灌木叢裡在這時傳出了聲喵嗚,他低頭看,是隻很小的狸花幼貓,毛發還濕哒哒地沾着秋末清晨裡的露水,看着醜萌醜萌的。
像是被哪隻大貓生下來不久,就丢在了這。
日趨漸冷的冬天快要來了,小貓凍得瑟瑟發抖。
“小凜,傻站在那幹什麼?”焦萊又到門口來喊,“提着菜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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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過後,是朗禦的秋季運動會。
姜苔報名了女子雙人網球。
朗禦的女子雙人網球賽和常規模式不同,是一男一女組合。但男生是在後面起到輔助左右,成績隻算女生接到球和扣球的部分。
因此報名者的搭檔隻需在年級裡随便找一個配合的男生就行。
據說這樣安排是為了鍛煉學生合作溝通的能力,又平衡了男女搭配。
網球比賽隻有國際部才有,而普高部那邊的運動會項目還是長短跑、鉛球标槍這些。
即使初來乍到的沈凜什麼運動項目也沒報,卻還是一放學就被姜苔拎去打網球陪練。
别墅小區的網球場就在高爾夫球場的旁邊。
如果不是這次陪練,沈凜大概從來不知道,姜苔這麼懶的一個人居然在運動方面的勝負欲這麼強。
她在他眼裡一直是纖軟嬌養着的,像一顆昂貴易碎的水晶球。
“因為我報名了啊,報名了就隻能拿第一。”姜苔振振有詞地說,“什麼都要當第一個!你想想在上課的時候,第二個舉手要上廁所的人,老師隻會說:憋着。”
“……”
沈凜覺得這個理由不太充分,略帶懷疑地望着她。
姜苔自知這點心思瞞不過兩分鐘,手抵着網球球拍,眼珠子烏溜溜地轉,嗓音嗔嬌又别扭地說道:“那個金思蔓也報名了,班裡女子網球就我和她,我很有可能和她分到對組。我一定要赢她的!她現在天天和盧娜一起玩,還故意在我面前顯擺!”
天色早就暗沉,暖調的路燈光打在少女側臉。外雙眼皮白而薄,濃密睫毛根根分明地在眼睑下方拓出淡淡陰影,纖細又精緻。
沈凜聽着她嘟嘟囔囔着小女生的那些人際關系,抿着唇,臉偏向一邊,沒忍住笑了下。
這表情被姜苔捕捉,氣勢洶洶的指尖去戳他臉頰:“喂!你還笑,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講?”
他順着她指尖把臉轉回來,牽動唇角,嗓音清柔:“有聽呢。”
可是笑意還蕩漾在眼裡,難得帶些頑劣稚氣,分明是在嘲笑她。姜苔被他盯得羞惱,站起身:“不跟你說了,快點陪我繼續練!”
吃過晚飯後,從傍晚練到晚上9點多,再好的體力也被消耗完。球場一開始還有其他人也在打球,後來就隻剩下他倆。
隔壁球場上有球童拿着機器撿球,清理場地。
姜苔提前一周訓練屬于臨時抱佛腳,平時不運動,此刻累得全身是汗,終于喊停。
她氣喘籲籲地丢開球拍,四仰八叉躺在了網球場上,毫無形象可言。
沈凜倒是還好,還能在她脫力時去收拾兩個人的球拍工具袋。
畢竟他在拳擊俱樂部的運動量更大,雖不至于練就健碩肌肉,但腹肌平坦精瘦,緊腰窄臀,體能早在同齡人裡超群。
今晚陪她這麼久,如同隻熱了個身。
姜苔的視線落在他躬背時露出的一截窄腰,少年有力的骨骼肌理将身上那件寬松T恤都撐得熨貼,力量洶湧又賞心悅目。
她發現相比自己,沈凜似乎總是成長得特别快,闆正也夠帥。
有點好奇等再過幾年,他這身量到底得多吸引年輕女孩。
邊上全是黃綠色的網球,姜苔随手撈了一個,朝他砸過去:“你過來看。”
他踢開她身邊的幾顆網球,順勢躺到她旁邊:“看什麼?”
今天是陰天,天穹烏雲密布,晚風有些涼。
姜苔額前汗濕的碎發被吹拂開,很輕地歎口氣:“沈凜,怎麼看不到星星。”
好些年前,她來到鞍嶺鎮的那個晚上也這麼問過。
沈凜轉過頭,看她少見的恬靜側顔。
姜苔想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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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如期而至,網球賽對決名單公開。
姜苔找的男生搭檔是應桐。
兩人打得挺輕松,一路過關斬将。
隻是相比其他組合,他倆簡直能稱為聒噪的對抗組。一場比賽打下來,對手都在聽他們内讧互損。
“不是吧大姐,這個球你都接不到?”
“你站在後面和喪屍有什麼區别,每次都要我往後退才能撈到球!現在他們都知道我的薄弱部位是後方了!”
“誰說的?你不動我都能把球打過去!誰讓你每次都不信我!”
“我要不是實在找不到男生了,才不找你!”
叽裡咕噜一大堆,也沒影響他們殺進決賽。
但真進決賽了,應桐反倒出許多岔子,好幾個簡單的球都沒接到,接連不斷地失分。
姜苔這會兒卻沒繼續罵,隻是不理解地看了他好幾眼:“你是不舒服嗎?”
中場休息,應桐看着對面,猛灌了一大口水,:“沒。”
她也有些莫名其妙的。
下一場就是和金思蔓那組對決,但是這場要是輸了,她就徹底結束了。
止步于此,不戰而敗,會被金思蔓笑死。
姜苔心事重重的,想着怎麼跟他說下半場真得要好好打才行。還沒想好就聽見觀衆席那邊的喝彩加油聲——“姜苔最棒,姜苔加油,姜苔必勝!”
“……”
一轉頭,是普高那幾個朋友過來了。
姜苔拉着應桐起身,小跑到圍欄那,有些驚喜:“你們那邊的運動會都結束了?”
方好好晃了晃手上的小紅旗:“我們報名的項目結束了啊,一結束就來看你比賽了!”
沈凜也過來了,他沒運動項目,所以被班主任喊去當志願者。手上還拿着瓶水,擰開瓶蓋給姜苔遞過去。
“怎麼回事兒老弟。”魏柯生看着遠處比分牌,拍了拍應桐肩膀,“怎麼把我們家苔苔分數拉成這樣了?”
姜苔本來都不想說他,可是比分差太多了。她終于表露出不開心,轉過頭:“唐泛雨那組實力都不怎麼樣,你下半場……”
說到一半,她反應過來。
他們對面是唐泛雨,以及,和唐泛雨傳過绯聞的學弟搭檔。
“應桐!”想到這裡,姜苔怒不可遏地抓住他後衣領,“我說你怎麼回事兒呢,你見色忘友啊!一對上唐泛雨就跟丢了魂似的。”
被揭穿内心深處的秘密般,應桐勉強伸手擋了下,沒陪她鬧起來。
“我要換人了,我現在是真的一點也不信任你了!”姜苔雙手環在胸前,下巴一昂,“我不能輸。”
魏柯生連忙舉手:“換我吧,我來幫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