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櫃格空間有限,裝下李銀一個一米八的成年男性已是勉強。
狼雖将他撲進來,尖利的狼爪卻沒有伸出分毫,隻是從分開的黑麻布間探進來一個腦袋,把空間全留給他,自己剩下大半個身子在外面。
這大概是他們兩個面對面距離最近的一次。
盡管那頭狼依舊消瘦非常,渾身上下找不出幾兩肉。
可一旦坐下,猛獸的肩高和體型優勢立馬顯現出來,那脖頸周圍粗粝的皮毛早已順滑蓬松重新綻開,威風凜凜地,襯着外面微弱的燈散出一片潤澤的銀光,看的李銀直接愣了。
現在可是淩晨四五點,在一間長期被喬治反鎖的儲藏室裡……
他完全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時候、這個地方和這頭狼再次碰上!記憶瞬間如潮水湧上心頭。
李銀立刻想起讓自己把球棒給喬治的就是這頭狼。
喬治把球棒拿進了儲藏室、上一位女背包客的屍體在儲藏室,而他現在也在……
這絕不可能是偶然。
畢竟最初翻亂屋子讓他發現那些女士貼身衣物和情|趣|用|品的也是狼!
可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他們三個待在家裡,竟是一個也沒發現家中不知何時進了狼,還進的是一直上鎖的儲藏室……
難道就是剛剛自己聽見喬治第一次從房間出來的時候,他尾随進來的嗎?這頭狼和他一樣,一直潛伏在客廳裡等着喬治開門?
那自己之前在外面用電腦他其實也一直看着……
近在咫尺的狼眼裡,銀亮的皎光彙聚成一道月彎藏在玻璃珠般淨透的瞳底。
李銀愕然和那雙眸子對視着,想問他為什麼要到這間儲藏室來。
可剛剛的動靜就算比預計小,也已經足夠緻命。
沒等李銀思考更多,外面喬治猝然加快的步伐已然飛快向他們靠近。
李銀看着眼前暴露在麻布外的狼,第一反應便是想起身出來。
這儲藏室一共就這麼大,已經鬧出動靜。
躲是不可能躲得過去的了,就算這櫃格能一次性把他和那頭狼都擠下也沒用,喬治遲早把他們找出來。
既然如此,不如趕緊在貨架上摸點趁手的東西。
他一個人對上服過兵役的喬治可能沒什麼勝算,但要再加上一頭狼總歸還是有一拼之力的。
可那狼的反應完全出乎李銀預料。
他看起來根本沒有要躲的意思,不僅沒藏,還一個拱身把他重新蹭回地上,然後低頭将他扭傷還伸在外面的腳也一并推進麻布裡。
至此,李銀算是被他全須全尾安置進了櫃格,隻留麻布中間那條極細窄的縫隙能看見外面。
從櫃格的視角高度,李銀隻能看到喬治的下半身。
于是他就這麼眼睜睜看着男人大踏步推門而入,而那頭狼徑直轉身擋在了自己和麻布之前,就好像整間儲藏室裡隻有狼在,剛剛的動靜也全是他搞出來的。
李銀直接蒙了,好兩秒才反應過來他現在居然是被一頭狼給保護了……
他想說這種犧牲完全沒必要。
他雖然是和薛凡點比不了,但也沒有看起來得斯文羸弱,他們兩個加起來絕對是有可能打赢的。
可很快李銀便明白過來狼的用意。
因為他看清了進來的喬治原來手裡還握着槍!整個人頓時僵住。
他心驚于自己好像總是低估這人的窮兇極惡。
喬治根本沒信晚上他聯合薛凡點表演的那一通,就是故意出來兩次,打算殺個回馬槍在這兒等着他上套!
隻怕剛才但凡不是狼攔着,他在露頭看見喬治的第一秒就已經兇多吉少……
而喬治進門沒看見自己想找的人,卻是莫名其妙多出頭狼,差點沒氣瘋,二話沒說便低聲将狼踹翻在地:“媽的怎麼是你這個畜生,你怎麼進來的!”
畢竟他直接拿着槍搜人,說明他對自己這場布局相當有信心。
可結果現在本該鎖好的儲藏室開了,“獵物”卻是一個沒見着,就好像真的隻是他疑心病病入膏肓,那兩個人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而那狼看起來也完全明白槍的厲害。
相當惜命,一點拼死一換一的企圖都沒有,根本不抵抗,就那麼破布娃娃一樣任由自己寬大的骨架摔撞上貨架,發出一聲轟響。
喬治立馬更生氣了,幾乎是下意識回頭望了眼門外。
全然忘記踹出這一腳的人明明是他自己,隻是躁狂發作般,回身關緊儲藏室的門,一股腦将弄出噪聲的火氣全部發洩在狼身上。
他就像鼻子壞了,眼睛也瞎了,根本看不見貨架底下已經擺着一具慘遭他毒手的屍體,落在狼身上的拳腳招招式式全是奔着下死手去的,一點沒留勁。
甚至有好幾次狼倒在地上被他踹得撞到裹屍袋,喬治動作都一點沒停。
擡腳便踩上凸出的尾巴骨,似是不解氣,不知從哪摸出一根皮質的項圈繩,幾番對折便狠狠朝着狼眼的部位抽下去,猛地帶起一陣破空聲。
狼自然護住腦袋閃躲,于是擡起的右前爪附近很快便出現一道新的長條傷痕。
也是這一下,抽得李銀驟然驚醒回神。
他從沒見過如此慘烈赤|裸的施|暴現場。
比起書面和影視作品,真正的暴力在現實中完全像是另一個次元才會發生的事,是單方面的屠殺。
可狼全程都沒出什麼聲。
因為他知道如果這時候吵醒外面還在沉睡的客人,隻會遭到喬治更殘虐的毒打。
這半年的囚禁讓他無比清楚這具披着人皮的軀殼下是怎樣喪心病狂的渣滓。
他根本不是人,沒有任何同理心,所有展現出來的一切都是裝的,就是個精神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