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灼夜一個後仰翻下院牆,後撤數十步。
明允隻是在巨響時閉了一下眼,胳膊肘就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撿來橫在容誼脖子上的劍掉了下去,他痛得半邊身子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容誼摔下了牆頭。
他腳下沒勁差點也摔下去的時候,被人拉了一把,還沒高興幾息,一把劍變戲法似的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灼夜那聲“快跑”還是喊晚了。
怎麼他又被挾持了?!
局勢突變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幾日不見,真是如隔三秋啊。”
容識和灼夜都皺起了眉,看見數十名守衛沖進了院子,他們撈起容謙和容誼這兩兄弟,把劍重新橫在了兩人脖子上。
方才見過的元嬰期修士挾持了明允,帶着他跳下了院牆,随後二十幾個守衛躍上了院牆,黑壓壓的影子映在院中,一片森然。
而幕後主使施施然從院門進來,站在了院中。
正是蕭随。
容向旼看着地上自己剛才打落的劍,方才的箭雨不是他手下放的,否則怎麼會無差别攻擊,都射到他臉上了!
那些箭不隻是沖着容向昭去的,蕭随分明是想殺了這裡所有人,包括他這個同盟!
他就知道蕭随沒安好心!
他咬着後槽牙問:“蕭二公子這是何意?”
不過還好,他也沒有完全信任這個瘋子。
“何意?”蕭随疑惑道:“大公子,我們同盟一場,我幫你解決掉二小姐,這家主之位不就是你的了麼?”
他說完,似乎是自己都覺得好笑,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越來越大,在一片安靜的院落中聽着格外瘆人。
容向昭看着擋在身前的瘦削少年,仿佛透過他看到了多年以前的光景,可惜物是人非,故人已經遠去多年。
她還是失算,讓他卷了進來。
灼夜趁機解開了容向昭手腕上的縛仙繩,他緊張地盯着旁邊的容向旼,卻發現對方明明看到了他在救人,卻沒有阻止。
他想了想,應該是因為現在他們在乎的人都被蕭随挾持着,他們也都讨厭蕭随,有共同的敵人,那他們之間的恩怨都可以先擱置,一切都得等先打退了蕭随再說。
容識雙目微眯,待黑箭沖勢減緩,便用靈力收入手中。
他明白了。
容向旼想利用蕭随奪取家主之位,蕭随也想利用他,想趁兩人鹬蚌相争,自己漁翁得利。
容氏的大公子和二小姐因奪位兩敗俱傷,他再趁機殺掉兩人,容氏這個大家族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麼?
至于名聲,現在的蕭随還在意那種東西麼?
現下明允、容謙、和容誼都被他挾持了,無論是容識、容向旼還是容向昭,都不敢輕舉妄動,他想談條件輕而易舉,若是事成,他手握兩大世家,任旁人如何評說,都傷不到他分毫。
不多時,蕭随笑完了,“真是好笑,都心知肚明了,還得多餘問一句,人啊,真是虛僞至極。”
他看着容識,上下把人打量了好幾遍,感慨道:“你瘦了。我就說,整個天下,隻有我最配得上你。”
蕭随看了眼明允和灼夜,殺意湧動,“這兩個廢物照顧不好你,該殺。”
明允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容識要不是在随山山莊受傷太重,身體也不至于差成這個樣子,他瘦了到底是誰造成的,蕭随心裡一點數都沒有麼?
容識道:“私藏滅魂箭,意圖射殺仙盟長老、容氏大公子,挾持容氏兩位小公子及藥王山山主弟子,帶兵闖入容氏……”
他細數了蕭随的所作所為,“這裡最該死的人,不是你麼?”
蕭随聞言,眼眶竟是立時紅了起來,不知是恨還是委屈不甘,“你當真如此認為麼?”
容識看着他怨毒的雙眼,和當年一樣瘋狂。
見容識不說話,灼夜心裡的火終于壓不住,噌噌往上冒,“那是當然,你瞎了麼,這都看不出來。”
蕭随怎麼陰魂不散,哪兒都有他?
“整個天下你才是最沒有資格提容識的人。讓人到處抓他,抓到山莊以後一直逼他,害他重傷,還通緝了我們,該死的人明明是你!還說這麼多讓人惡心的話,狼心狗肺沒皮沒臉,從沒見過你這麼厚顔無恥的人!”
罵得好!
要不是被蕭随的人挾持,明允真想給灼夜鼓掌,灼夜有時候确實冒着傻氣,但他每次都罵得直白坦蕩,直擊重點,解氣得很!
容謙因為失血過多,腦子昏昏沉沉,隻聽到那個病弱少年叫容識。
什麼檔次跟我一樣的姓,容識,聽着就像是容氏這一代的嫡系,連字輩都對了!
蕭随這次沒有暴怒,隻是看了眼灼夜,滿含殺意地嗤笑一聲,露出懷念的神色,“資格?我與他年少相識,數年攜手,共渡難關,情真意切,你算什麼東西,對他又有幾分了解。”
他向前幾步,仰頭望着台階上的容識,像是在看一生求而不得的高懸之月,“我還是一直愛你,即便……你不再愛我。”
“再?”容識心底隻覺荒謬,“從未有過,何談‘再’字。”
他不懂什麼是愛,卻知道什麼不是。他于蕭随而言,隻是一抹一直沒有得到,所以格外在意、格外執念的月光,或者說是一件物品。
修真界大世家蕭氏的二公子,在大戰之後,想要什麼東西都是唾手可得,才會對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陷入癫狂、陷入瘋魔。
“呵呵,是麼。”蕭随那張平淡的面具再次被撕碎,猙獰得像啃噬獵物的野獸,“那你愛的究竟是誰?鏡真?師赢?葉輕?芷鸢?還是……”
“住口!”容識壓着嗓子打斷了他。
蕭随似乎終于發現了真相,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還是明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