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你死我活之時,蕭随竟然開始質問容識愛的到底是誰。
“夠了。”
容識握緊了手中的黑箭。
血淋淋的往事又追上了他,命運從來沒有放過他。
世家的宅院太大了,大到好像沒有盡頭,無數的守衛攔在前方,刀劍和陣法的碰撞聲聽得多了也變得尖銳無比,他頭痛欲裂,卻一刻都不敢停歇,向着最裡面的主屋而去。
可最終得到的,是懷中逐漸冰涼的軀體。
明彧将一把尖銳的匕首刺入了心髒,他們廢掉了他的靈力,于是一把匕首就能要了他的命。
容識能算盡天下的棋局,刻出早已無人知曉的陣法,卻不能療愈明彧的傷痕。
明彧說,想看看他的臉。
那是他第一次摘下戴了六年的鳳凰面具。
然後明彧擡起手,觸碰到他的眉心,他的臉頰,說:“不要哭。”
那隻手垂了下去,像一片雪花沉入泥土。又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消逝了。
容識隻覺有千萬把寒冰利刃将他的心髒穿透。
原來人的身體可以這麼涼,原來冬天可以這樣冷。
熟悉的名字砸在灼夜心頭,讓他腦子一團亂。
蕭随說容識愛的是明彧,所以他猜對了,容識和明彧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灼夜下意識去看容識,卻見他垂下眼睫,眸中寒光居高臨下地落在了蕭随身上。
容識動了殺心。
他真的喜歡明彧麼?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允登時愣住,每次蕭随和鏡真說話都能聽到很多炸裂的話,他很快從中讀出了最重要的兩個點。
容識不是明彧,蕭随覺得容識喜歡明彧?
這到底是什麼發展?當年的事到底還有什麼隐情?
更懵的當屬容謙,他心裡罵了容識、灼夜、明允和蕭随一萬遍,覺得這些人都是禍亂容氏的罪魁禍首,沒想到生死一線的時刻,蕭随,這個仙盟長老、參與過仙盟大戰,腥風血雨裡殺出來的二公子,竟然在問一個年輕修士愛的到底是誰。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們這些當人質的?
蕭二公子是在演什麼話本麼?
“你居然動了殺心,為了明彧?哈哈哈……”蕭随看見容識眼裡的淡漠,恨不得重新把明彧再殺一千次一萬次,“這麼多年,原來你真正在意的還是他是不是!”
“是!”容識的眼眸冷如山雪,“我早該讓你給他陪葬。”
“好啊……”蕭随臉上瘋狂的笑驟然消失,他掃了一眼身後的明允,厲聲道:“你怕是忘了,當年是你我聯手殺了明彧!早知道你愛的是他,我當初就該讓他碎屍萬段!”
“你說什麼!”
明允死死瞪着蕭随的背影,心跳聲如同擂鼓。
隻見蕭随面無表情地回過頭,拿過身後守衛的刀,刀尖對準了他的心髒,“南海明氏,明允,沒記錯的話,你該是明彧的堂弟吧。”
“是你殺了明彧哥哥?!”
明允感受到胸口的涼意,以蕭随的修為,一旦動手,自己可能就死無全屍了。
他知道這時候應該閉上嘴,盡量不激怒蕭随這個瘋子,他也知道蕭随故意說出這件事,就是為了擾亂他的思緒讓他追問,讓他懷疑容識。
可是這麼多年以來,所有明氏子弟都想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他怎麼能不去問?
“錯了,是我們殺的。”
蕭随着重說了“我們”二字,“想為明彧報仇麼?我給你這個機會,你現在就去殺了他。”
明允咬得後槽牙咯咯響,“你隻是在挑撥離間罷了,别把我當蠢貨!”
“沒意思,”蕭随興緻缺缺,扭過頭看着容識,“跟我走,不然……就讓明氏的人,再死一次。讓他們堂兄弟,在地下團聚。”
“蕭随。”容識聲音微啞,“明彧究竟為何而死,明氏為何衰落,你可曾想過有血債血償的一天?”
“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人,竟然還相信血債血償麼?”蕭随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險些拿不穩手裡的刀。
然而下一刻,挾持明允的元嬰修士倏地揮劍,蕭随手中刀锵然折斷!
容識展開手掌,掉在地上的大弓被引到手中,弓弦被拉成了滿月,黑箭驟然離弦,殺意勢如破竹指向蕭随的心髒!
蕭随臉色一變,極速退後,伸手召出十幾個傀儡擋在身前,黑箭卻将它們一一穿透,直到死死釘在了蕭随身前最後一隻傀儡心髒處,再也無法向前。
容識的身影随着離弦之箭飛去,滿院蕭随手下聞風而動!
灼夜看出容識意在蕭随,緊跟着飛入院中,幾拳揮開他周身守衛,為他清出一條血路。
容識一往無前,掌心靈力引了長劍在手,緊接着破開了最後一隻傀儡。
隻聽“噗”的一聲,利器刺入血肉。
他側臉一陣溫熱,鮮血在他蒼白的臉頰劃過,宛如血淚。
蕭随撞在堅硬的牆上,看着他冰冷的眼,伸手握住了刺入心口的劍,掌心随即被鋒利的劍刃割傷。
很痛,這一劍刺在靈脈之上,劍上覆着容識的陣法,阻斷了靈力的運轉,對于修士而言,痛苦不亞于斷手斷腳。
不知道眼前的人當年被太甯仙尊一劍刺入肺腑之時,是不是也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