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一顆平平無奇的藥丸靜靜躺在木盒之上。藥丸之下是一塊紅布,紅布之下……并無其他。
雨打窗子的聲音回響,桃應紅收起木盒,正要把它放進櫃子中的時候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先前接過盒子是上下拿着,此時手指抓着側面,似乎——有地方是凹下去的。
為了看的更清楚些,她拿到等下細細端詳。木盒側面是一行小字,邊緣不規整,毛刺輕微割着她的手指。昏黃燭火下,她認出這是吳國字。
村中一個老婦人,和吳國人有何關聯?桃應紅記得王婆婆是土生土長的春城人,出行最遠的地方隻是進城。除非……她的眸子一動,有冷意劃過,除非有人刻意留下這個盒子。
至于是誰,桃應紅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桌面,腦中浮現出達瓦那一張玩世不恭的臉。金秋村,看來有必要去一趟了。
隻是第二天桃應紅最終還是沒能去成,山間雨太急,路面濕滑時不時雷聲劃過天空,抛下一聲巨響。直到黃昏之時,雨勢才漸小,烏雲之下露出金光,寂靜了多月的春山迎來第一聲鳥鳴。
雨後土壤帶着一絲腥甜氣息,一腳踩下去泥水四濺。暴雨之後村與村之間的路全變成了水路,若是想悄悄進村根本不可能。桃應紅靜靜與被淹了一半的石碑對視幾秒,轉身往春城内奔去。
天色徹底黑下來,各家各戶都亮起了燈。縣令府門前兩盞燈籠也亮着,富貴爬梯子擦拭燈籠上的灰塵時聽到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再定睛一看,是桃姑娘,不禁心中一喜。
“桃姑娘,你來……”說到一半又好像想起什麼,麻溜滾下梯子,邊跑邊大喊着,“桃姑娘來了——”也不知說與誰聽,桃應紅牽着馬與地上一塊沾了灰的抹布遙遙相望,随栓馬進門。
院中柳枝舒展,肆意冒着綠尖兒。酒壇在石凳旁歪斜,大雨砸落的殘枝橫在其中,其中一根正正指着謝禮的卧房處。
人影起落,燈火映照的那人手臂向背後伸着,似乎在拿什麼東西。旁邊比他略微矮一點的應該是富貴,手中拿着的是——衣裳?左右轉着,桃應紅戲谑一笑,身形一動便到了門前。
毫不矜持打開房門,入目是緊繃的脊背,背上還有斑斑紅點。
這是過敏了?桃應紅輕咳一聲,富貴身子一抖,說話也結結巴巴的:“桃、桃姑娘……”
謝禮卷起富貴手中的衣裳披在身上,轉身道:“這麼晚了,怎麼回來了?”
桃應紅一攤手,嘴角上鈎,酒窩若隐若現。二人隔着不遠的距離望着彼此,隻聽得她輕輕說:“我想你了。”
富貴眸中閃過一絲光,悄悄退出去,吱呀關門聲在身後響起。
“想我了?”謝禮一步步靠近,桃應紅一絲不退,直直迎上這人變得幽深的眼睛。直到二人距離不過一拳,她用劍柄抵住那人肩膀,問道:“背上,怎麼回事?”
被迫停下,謝禮不悅道:“過敏。”
“以前不過敏啊,你的身體反應好遲鈍。”桃應紅把劍仍在一旁,端起謝禮的手拉到自己眼前。手上沒有明顯的紅痕,看來都在身上。
謝禮任由她拽着手,無奈道:“往常我也過敏的,隻是衣裳包裹着你看不到。”
“看到了我會負責的,入贅春山幫如何?”
把這人按在凳子上,拽下他虛披的衣裳,桃應紅倒扣藥瓶抹開在掌中,在謝禮背後緩緩揉搓。春城山鳥魚蟲繁多,過敏之原無法探尋,但是這藥卻是春城本地所制,頗有療效。
“好啊。”謝禮直挺挺坐着,渾身肌肉緊繃。她這個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胡思亂想之際,桃應紅坐在他面前,眼睛上下掃視一通,說道:“身子練得不錯。”
若說之前是小火慢炖,此刻就是大火燎原,偏偏面前這人絲毫不躲。看出桃應紅眼中掩不住的笑,謝禮了然,這人又在戲弄他。
像初見時那般。
許是将話說開了罷,這人倒是恢複從前,都開始言語調戲起來。
“我還有更不錯的,要試試嗎?”謝禮略帶侵略性看着桃應紅,燈光下二人的影子似乎貼在一塊兒。
誰知桃應紅正色道:“有正事。”說着,她拿出小木盒,将上面的吳國字亮出來。
燭光之下,一行字顯得殷紅,似乎要滴出血。
“這是哪兒來的?”謝禮目光凝重道。
“你猜一猜?”桃應紅打開木盒,将其中的藥丸拿出來子啊謝禮面前晃了晃,和尋常藥丸不同,它沒有該有的苦澀味道。
“金秋村?”他問道。
桃應紅莞爾一笑,搖頭道:“不是,但是應該有一些淵源。”語畢,她将近幾日的金秋村的異狀、那女子的失蹤連同自己的猜想告訴謝禮。
夜涼如水,一路頂着風雨至此,桃應紅莫名覺得身上竄上一股冷意,逐漸蔓延每一塊肌膚。她輕微皺眉,極力隐藏體内的不适。
“誰讓你去隻身涉險的!”謝禮赫然一聲,手掌拍在桌案上,杯子相繼傾倒。他記得當時自己曾三令五申過不得一人扇子行動,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