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親啟,
冬日天寒,注意保暖。上朝時小心些,莫要腳滑摔倒。”
——晏長華,餘生的第六百零五天
“你怎麼就沒有同你爹娘一起死在火裡!”
“賊人!仁義禮信都被你吞到狗肚子裡了!”
晏長華低頭就看見衣衫下擺起了火。
他連忙想要将火撲滅,可是身體卻動不了。
腳邊是碎掉的花瓶,他“看到”自己擡頭看向火場之外。
好像有人在那裡等他,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卻隻是站在原地,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若有來生,希望我能……”
最後的話他沒有聽清楚,耳邊都是火燒的噼啪聲。
晏長華一早醒來,怔怔坐在床邊。
夢中的情形好似還在眼前,他好像真的經曆過那麼一遭。
還沒有從夢裡回過神來,外面吵嚷的聲音又傳到了他耳朵裡。
緊閉的大門打開時,外面的人寂靜了一瞬。
穿戴整齊的晏長華好端端站在那兒,眼中帶着一絲玩味:“怎麼不吵了?不是過了一晚上都精神抖擻的嗎?”
“若有不服,上前來與我說,你站在那裡嘴皮子上下一沾可對我沒有半分傷害。”
南梁這個時節,這些來聲讨他的人都穿上了輕薄的衣衫,晏長華本人還是穿着春衫,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
那些人被說的啞火,隻有寥寥幾人走到晏長華身前同他理論。
“生你養你的都是南梁,為何要做出這般背信棄義之事!”
“那你倒告訴我,何為信,何為義。”晏長華輕笑,“誠實不欺為信,公正正派為義,南梁王室害我全家,可曾做到其中一條?”
“手中拿着刀的,才能談公正。”
晏長華掃視了一圈這些學子,都是還在求學的年輕人。
就當他以為沒有什麼事情之後,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暴起:“今日我便除了你這賊人!”
可惜他都沒來得及沖上台階,就被辛修抹了脖子。
晏長華看了他一眼:“想我死的人可不止你一個,甚至不乏位高權重者,怎麼不想想我為何能活到現在?”
親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原本還幻想着能讓晏長華忏悔認錯的學生們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走了辛修,記得叫人把台階洗幹淨,這味道實在難聞。”
回去後晏長華就看到戎沐站在院内,顯然是看到了剛才的一幕。
“大人,您說過不要攔着他……”随行的文官低着頭。
“做的不錯,你先下去吧。”晏長華揮揮手。
有了他這話,剛剛湊過來看熱鬧的人一下就跑沒影了。
他走到戎沐面前,輕輕摸了摸戎沐的頭,就感覺到手底下的人在輕輕顫抖:“被吓到了嗎?”
戎沐搖搖頭,猶豫再三說道:“小叔…變了很多。”
他記憶中的晏長華就該永遠是光風霁月,溫和有禮;而不是字字珠玑,能刻薄的将一衆人說的無地自容。
“沐兒,在這世上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得舍棄些什麼。”晏長華拍了拍戎沐,“你很聰明,但不要自作聰明。”
他沒有在多說,留下戎沐一個人在原地走了。
皇帝沒有親自來南梁,隻是派了戎峥過來。
戎沐近些日子安靜的待在自己院中,晏長華閑下來的時候會和他聊天下棋。
“小叔又赢了。”戎沐認命的收拾棋盤。
晏長華是勝負欲很強的人,和别人下棋從來不會想着去讓着人。
戎峥就是這時候進來的,他沒有讓人通報,悄悄就來了。
“你再多學學,有希望赢我的。”晏長華一隻手撐在桌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
收拾好棋盤的戎沐擡頭就看見戎峥站在晏長華身後,小時候的記憶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他還以為是什麼找晏長華有事的人進來沒發出聲音。
哪知下一瞬戎峥捂住了晏長華的眼睛:“猜我是誰?”
晏長華無奈的拍拍戎峥的手:“王爺。”
“長華好厲害,一下就猜到了。”戎峥松開手,“這些日子累不累?好好聽大夫話了嗎……”
他的手被晏長華拉了一下,對方示意他還有外人在。
戎沐也記起了這人就是肅王,又想到傳聞中小叔與這人的關系,自己就離開了。
“我還有事,小叔你們慢慢聊。”
沒了外人,戎峥繼續問道:“他有什麼問題嗎?”
“到底是當了幾年皇帝,他掩飾的很好,”晏長華搖頭,“雖然不至于是什麼複興南梁的事情,但應當也是藏着些重要的秘密。”
戎峥抱住他:“那就先不說他了。身體怎麼樣?還吃得消嗎?我剛問過辛修了,你每日都要處理那——麼一堆公務。”
晏長華也不由得軟了聲音:“還好,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