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祈慌極了,心髒跳的飛快,忍着疼抱起水壺迅速跑開,尋找可以暫時躲避的地方。
可他腳下剛要離開獵人駐地,就有巡邏的獵人發現了他,遠遠地朝他示意,溫祈不得已換了方向,躲在暫時沒人的車下喘息。
他走的匆忙,并沒有發現柏郃野的眼皮在他離開的時候動了動,沒有睜開,手指卻繞過繃帶,悄無聲息地撥開了一直藏在手心裡的檢測羅盤。
直到天色擦亮,溫祈的身體才漸漸恢複正常,皮膚自己愈合,非人的眼睛也重新變回了平時的顔色。
他尋求安慰似的摸着懷裡的匕.首,冰冷的刀身讓他在不避風的野外打了個哆嗦。
——
利維醫生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嬉皮笑臉,繼承了柏郃野隊伍的一貫風格,很不正經的樣子。
可現在,他卻難得的神情嚴肅,在飯點将柏郃野叫到了遠離他人的地方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該佩服你料事如神,”利維從懷裡取出一個金屬盒子,“提前讓我保存好溫祈的蘇娜液,這才在撤離時沒有和其他人的一起落下。”
柏郃野看着他:“結果怎麼樣?”
“很不對勁。”利維說。
他越過柏郃野的肩膀,看向不遠處正在和獵人一邊吃飯一邊侃大山的溫祈身上:“液體沒有變紅,也沒有變藍,它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柏郃野蹙了下眉:“蘇娜反應沒有完成?”
“不,”利維搖搖頭,“我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于是多等了一夜,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雖然我現在沒有儀器可以佐證我的判斷,但我可以明确告訴你,裡面的檢測物質已經揮發完了。”
柏郃野:“也就是說,檢測結果就是反應失敗了?”
利維沉默了一下:“我有一個猜想,并不一定是對的。”
“我們都知道,蘇娜液是從扉頁提取出來的。異種異化後的□□和蘇娜液不相融,因此才會和檢測物質發生反應,呈現給我們的就是顔色變化。”
“但它,”利維舉起手中的金屬盒,蔚藍色的液體在他動作中輕輕晃動,“沒有變化,這正說明——”
“溫祈的血和蘇娜液相融了。”
兩個人一時沒說話,利維再次開口:“他如果真是異種,也太像人了點。表現出的攻擊意圖不強,在隊裡潛伏這麼久,也沒有搞什麼破壞——隻是好奇心多了一些。”
他頓了頓:“污染性也很弱,甚至可以說沒有。”
柏郃野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像淬了毒的斷刃,危險都藏在眸底。
他沉聲道:“和教會有關嗎?”
利維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他想起了什麼,連忙說:“不排除,但可能性不大,比較他的血和扉頁提取液高度相似,很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東西。甚至他的香氣也可能像扉頁一樣可以減緩人類枯萎。”
枯萎,是末日時代才出現的詞。扉頁的香氣帶有一定成瘾性,隻要脫離一定時間的人都會出現枯萎症狀,具體表現為全身潰爛,精神失常,并且極易被污染,時間更長一點,就是死亡。
因此,也曾有人将扉頁降臨的那一天,視作人類滅亡的開端。
“……不過,”利維醫生說,“我沒在他身上聞到過香味。”
柏郃野差點被他氣笑了:“如果有,我第一次見他就會開槍了。”
“别這麼殘暴嘛,”利維看着他,心裡不知怎麼打了個突,他總覺得柏郃野的表情并不意外,甚至早就料到了一樣,“說正經的,你打算怎麼辦?”
柏郃野眼中戾氣褪去:“先帶回主城再說。”
“帶回主城,他可不一定有活路了哦,那群研究員會把這個小可憐給生吞了。好歹也跟着咱們這麼久了,你就一點不心疼?”
利維的語氣似乎帶了點陰陽怪氣的意思。柏郃野一掀眼皮:“這麼久一直跟着你,不是我。”
利維:“你撿回來的。”
柏郃野:“扯淡。”
話音剛落,柏郃野就想起,好像還真他娘是自己撿回來的。利維拿一種很奇異的眼神看他,讓柏郃野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負心漢:“……如果你能有用一點,我也不用去求主城的研究員。”
聞言,利維怒道:“這不是設備都丢了!哦,我做牛做馬,又當戰線醫生又當後勤管家的給你當差,你就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是吧?”
柏郃野撐着下颌:“不然呢。”
利維自行跳腳。柏郃野目光停在遠處,廣袤的平原寸草不生,荒涼到看不出一點生命力。
好半晌,利維在旁邊罵罵咧咧的嘴都幹了,柏郃野才出聲打斷:“行了。”
利維幽幽道:“你真的沒有良心。”
“就算有,也讓異種吃光了,”柏郃野擡了擡下巴,不容置疑地說,“就這麼定,咱們進基地範圍以後不作停留,你跟我一起去主城。”
利維不知道說什麼,片刻感慨道:“沒想到還能有再次回主城的機會,我以為後半輩子都不會回那地方了。”
柏郃野嘲弄道:“你的後半輩子,可能也沒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