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瘦削,跑來的時候腿腳不便,以緻于差點摔倒在地上,可她步伐不停,朝着王虎撲去,卻被一旁的人攔住。
她擡頭懇求,“諸位大人,你們放開阿虎吧,他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此時,衆人才看清她的臉上到處都是劃痕,最嚴重的那道從她的眉眼劃過,一直到下巴。
王虎見她如此又奮力掙紮起來。
“你不要亂來!”
他梗着脖子,睜大雙眼直沖向陽二人叫喊,“我沒有害陳恩,他的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張曉眼神複雜,輕踢一下他的腿,“有沒有關系可不是你說了算!再說,沒關系你跑什麼?”
随後沖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把他扶起來。
幾人扶他起來,捆住他的雙手,背在身後,就要壓着他離開。
誰知那女子一下掙脫開阻擋她的人,攔在王虎身前,掃視了一圈,認定向陽和程少虞是主話人,對他們苦苦哀求。
“陳恩的死與阿虎無關!我們的确恨毒了他,可若是以這種手段複仇,那與陳恩何異?求大人開恩,阿虎是無辜的啊!”
聽及此,向陽回望了程少虞一眼,詫異地挑了下眉。
連張曉都反應過來,張大嘴巴,呆呆地看向這個前幾天才聽到她悲慘遭遇的女子。
“你......你是那個!”
回過神來,他無措地看向向陽二人,不知如何是好。
向陽沉吟一番,讓張曉松綁。
張曉如何能樂意,求助似地看向程少虞,希望他能回絕向陽的要求,這可是好不容易抓到的重要嫌疑人!
然而同樣推測王虎并非真兇的程少虞權衡了一下,默默與向陽站在一條戰線。
向陽沒好氣地反問,“這麼多人在這,你還怕他跑了不成?”
“再說了。”向陽指了指身前的女子,“她還在這,他能跑哪去?”
張曉覺得她說得在理,于是給王虎松綁。
那女子朝向陽行了一禮,忙跑回王虎身側,輕聲問他有沒有受傷。
待王虎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她才扭頭對向陽等人躊躇道,“幾位大人若不嫌棄,可願到寒舍一坐?”
向陽颔首,率先朝屋内走去。
張曉沖着屬下擺擺手,讓人帶着屋主走,其他人守在門外。
王虎扶着那女子,慢慢朝裡走去,進了屋兩人在衆人的注視中停下腳步,那女子有些無措。
程少虞眼神示意張曉搬把椅子過去,女子受寵若驚,王虎扶着她坐下,自己站在她身旁。
她眉眼彎彎,有一雙杏眼,本應當是個笑起來很可愛的女孩,然而長久的生活奔波令她眉眼間帶着濃重的疲倦。
她望了望幾人,堅定道,“有些事情,我聽阿虎說了,但我可以發誓,陳恩的死絕對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見衆人閉口不言,她又咬牙補充,“陳恩死亡那天,我身體不适,阿虎午後就到了我這裡,第二日清晨方歸。”
此話一出,屋内一片寂靜,連張曉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女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發白,王虎撓撓頭,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你怎麼知道,陳恩是在這個時段死亡的?”向陽饒有興趣地問。
“他的具體死亡時間,除了官府的人,隻有兇手知道。那麼你,是哪一種?”
向陽的言語壓迫,程少虞的目光冷淡,王虎臉色一變,“說了多少次,我們和他沒關系!”
那女子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輕歎了口氣,拍了拍王虎的手,捋了捋思緒,緩緩開口。
“此事說來話長。小女子名姜柏,自幼與父親相依為命,家父在世時是個秀才,陳恩年少時,曾跟随家父讀過一段時間書。”
衆人沒想到她和陳恩之間居然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父親身體不好,自打中了秀才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于是就在縣城開了一家私塾,陳恩算是他的得意門生。陳恩考上秀才後,曾與父親提出想要求娶我,卻被父親拒絕了。”
她追憶往事想到過世的父親眉眼柔和,随後想到後面的事情眼底展現出濃濃的厭惡。
“父親曾經對我說陳恩的讀書天賦不錯,隻是為人心胸狹隘,不堪為配,讓我以後多多注意。”
“因着身體長久的虛弱家父早早便去了,後面的事情想必幾位也從羅武鄉知道一些,但諸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言語間的厭惡難以掩藏,“父親去世後,陳恩趁着家中忙亂,偷走了父親珍藏的一本孤本,傍上了當時的濟州知府,後來找了一群地痞流氓假意侮辱我,他好作出一副僞善的嘴臉。”
“誰知那群地痞妄圖假戲真做,是阿虎及時出現救了我,因此破壞了陳恩的計謀。”
她神色緩和,仰頭看了一眼王虎,抿唇一笑,攥緊他的手,王虎低頭咧嘴一笑。
後面就同他們從裡正那裡聽說的差别不大,王虎同情她自幼喪母,又年少失父,每每去縣城時都要去照看一二,一來二去的兩人有了感情,決定待她孝期一過,二人便成親。
豈料此事被陳恩知道了,他心懷不滿,惡意陷害,知府暗中助他,導緻王虎就此流放。
“阿虎被判流放,被削了軍籍不說,上面還刻意抹去他從前從軍的證據,不僅停止了補助,還要回了從前的補助銀兩,他們家裡一下拿出這麼一筆錢,兒子又被判了流放,他的父母一下子病倒了。”
王虎滿臉悲痛,看着垂頭喪氣的姜柏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姜柏強打起精神,“原先我想着我手頭裡還有點積蓄,阿虎不在我就把他父母接過來,替他父母養老,誰知陳恩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他三天兩頭地找地痞鬧事,我們報官,縣官明知道真相卻說沒有證據,還斥責我們不安分,他父母本就因為失去兒子受了打擊,又在一天天的驚吓中不到半年便去了。”
說到此處,姜柏哽咽難言,王虎嘴唇緊閉,眼眶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