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恩見事到如此,也不讓我做他的妻子,竟要強納我為妾!他說隻要我成了他的妾,之前的事可一筆勾銷。若真為了苟活成了他的妾,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父親!”
姜柏悲憤交加,掩面痛哭。
張曉一拍桌子,憤怒難忍,“這個畜生!”
姜柏抽噎不止,“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阿虎一家人還是好好的。”
王虎連忙蹲下身安慰道,“怎麼會?是陳恩自己心裡肮髒,與你有什麼關系?更何況,當初是我自己主動救的你,錯的不是你,是他們!是陳恩這種小人,更是那些護着陳恩的狗官!”
邊說邊斜眼瞟了一眼在場的幾人。
張曉如何能忍,拳頭“咚”地砸在桌子上,“你看誰呢?!我告訴你,我們絕對不是那種人!”
“誰知道呢,左右我家都沒什麼人了,還怕你們這些狗官不成!大不了就是一死!”
王虎梗着脖子,粗聲粗氣地反駁,大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你不用試探,若你是真無辜,必不會落得從前那般,此前種種,也并非針對你。”
向陽淡聲道。
王虎面上不顯,内心卻松了一口氣。
“更何況,你若真是要送死,那她怎麼辦?”向陽指了指姜柏。
王虎啞口無言。
向陽走到姜柏面前,俯視她,“因為他逼你做妾,你就跳崖了?”
姜柏内心忐忑,一手握緊王虎,一手攥緊心口處的衣服,輕輕點頭,仰頭看她。
“我家門風清正,家父為我取名為柏,當希望我正直做人,甯死不屈。”
向陽微昂下巴,垂眼望着她。
“你父親為你取名為柏,或許希望你正直,希望你不屈,但他作為一個父親,更希望你能不畏艱難,不論遇到何種困難,都能勇于面對,如松柏一般,堅韌不拔,遇風雨不倒,遇霜雪不凋!”
她語調冷淡,言辭嚴厲,“而不是因為受到惡人欺辱後,悲憤跳崖,用自己的生命,成全你所謂的清白!”
她眼遮白綢,旁人看不到她的目光,隻覺周身清冷至極。
姜柏蓦得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嘴唇微顫,“父親……父親他!”
她一直覺得父親是個有點迂腐的讀書人,卻忽然記起年幼時父親扛着她坐在肩頭,旁人都笑他一個秀才公居然做出這般不風雅的舉動,他卻滿臉笑意,“我的囡囡高興就好!”
可笑她這麼多年自诩尊重了解父親,卻連他最真誠的祝願都不知道。
姜柏渾身失去力氣,佝偻着腰,“我竟然……竟然這般想他!是啊,他明明最希望我過得好。”
王虎半摟着她,輕拍她的背,擡頭目光複雜地看着向陽,輕輕點頭道謝。
三人走出房間,給姜柏留出足夠的時間平複心情。
程少虞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點理解她的冷漠。
她對生命的敬畏,讓她極為讨厭放棄生命的行為。
可她又很漠視别人的生命,那是為什麼?
向陽站在樹下背對着程少虞,有些疲憊地揉揉眉間,重重吐出一口氣,“很快就要結束了。”
程少虞停頓片刻,“你找到那道氣的所在了?”
向陽微微點頭,“是姜柏。”
程少虞驚詫,“她和張淑之間有聯系?”
裡屋的門打開,姜柏紅着眼眶,在王虎的攙扶下一瘸一拐走過來,到向陽面前時,輕輕拂開王虎的手,對向陽鄭重行了一禮。
“多謝姑娘。”
向陽穩穩受了她一禮,“你明白就好。”
“你是怎麼找到王虎的?”她問。
姜柏咬了咬唇,“是一個神秘人帶我到這裡來的。”
“那年我跳崖後并未死亡,隻是身受重傷,順着水流飄了很遠,是一對老夫婦救了我,一直照看。那裡人煙稀少,隻有三兩戶人家,那對老夫婦沒有兒女,不問我的來處,傷好後落下了病根,他們也隻讓我安心住下,因此我就順勢留在了那裡。”
“直到半年前,有人在那裡找到了我,把我接到了上京,說可以讓我與阿虎重聚。”
“但他從不讓我出去,隻是告訴我,時機一到自然會讓我們團圓,一直到前幾日,阿虎在那裡找到我然後把我接到了這裡。”
王虎點點頭補充,“那人隻是寫了小柏的名字,又給了我一個住址,我便過去了。”
“那你知道那人是誰嗎?”張曉問。
二人均搖頭。
王虎根本沒見到人,隻是某一天莫名收到了一張紙條。
姜柏回憶了一下,“從那裡找到我的,和接我去上京了是不同的兩夥人,但阿虎來之前的那一日,來找我的應該是個女子,陳恩的死訊也是她告訴我的。她隔着門,壓低了聲音,可我聽的出來。”
“她對我說。”姜柏壓低嗓音,學着那人的口氣,喑啞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興奮。
“你們很快就要自由了,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