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顫抖着雙手,“諸神隕落,是什麼意思?”
向陽撿起他的拂塵,臉上帶着一絲悲憫,“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國師連連搖頭,“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一把抓住向陽的手,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上神,此難何解?”
向陽沉默,輕輕抽出自己的手,“無解。”
國師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雙手垂在身側,頹喪道,“無解?連神都無解,難道這注定是蒼海大陸的浩劫嗎?”
刹那間支撐他的力量消失,他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連連倒退,轉身奔向崖邊,由喃喃自語轉而大聲呼喊,釋放自己内心的不安。
“天要亡我東極。天要亡我東極!”
溫笙白見國師一時半會緩不過勁,強行消化掉這個震驚的消息後發現天邊已隐隐泛白。
于是他走到向陽身邊,打起精神,“我送你回去吧?”
向陽無有不應,“好。”
溫笙白抽走向陽手中的白綢,走到她身後,輕柔地覆在她的眼上,為她遮住雙眼。
向陽立在原地,任憑他動作。
下山路上,兩人間流淌着詭異的沉默,最後還是溫笙白控制不住先開口,内心頗為忐忑,“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他知道不該質疑神,但他還是忍不住發問。
“自然。神從不說謊。”向陽落後他兩步,即便方才的卦象涉及到她自身存亡,她也依舊冷靜。
溫笙白頓住腳步,猛地回身,站在她下方的台階上,與她平視,“這是蒼海大陸的劫,也是你的劫。”
他内心無法平靜,“怎麼會無解?”
向陽摸了摸他的額頭,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溫柔地笑了。
“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時間奔流不息,四季輪換不止,所有的東西都在前進。這一個輪回,天道是要重新洗牌蒼海大陸。”
她歎息,“天道輪回是有代價的,倘若這代價僅僅隻是我們幾個,尚且無妨,可偏偏我們與你們相連。”
“我能做什麼?”溫笙白凝視着她的臉,目光堅定,“我能為你做什麼?”
向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微微訝于他的堅定,然後輕輕揚唇一笑,“你好好活着就是對我的幫助了。”
雖然知道她說的幫助她其實指的幫助神,可他心裡仍然炸開了一朵煙花,絢爛又滾燙。
“我知道了。”
他掩飾般低下頭,喉結輕滾,“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北原?”
向陽斂起笑容,“現在。”
溫笙白訝異,“這麼快?!”
“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去看看還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向陽解釋道。
“我和你一起去!”溫笙白脫口而出。
“不。”向陽拒絕,“此一去我用非常規手段,很快就能回,你在上京幫我查點東西。”
溫笙白見她态度堅決,乖巧點頭。
二人繼續朝山下走去,向陽邊走邊說,“你查查近三年,上京城中非自然死亡的案件,看看其中是否有什麼奇特之處。”
奇特之處……溫笙白沉吟。
“你的意思像張淑那樣的,裡外反差大,在某一日突然行兇的案例嗎? ”
向陽贊賞,“沒錯。這些人平日裡應當無害,但在某一日突然暴起傷人。”
“你懷疑和那煞氣有關?”溫笙白瞬間明白她的懷疑。
向陽打量他幾眼,眉角上揚,“你跟我很合得來嘛!”
她痛快承認,“我懷疑他們可能像張淑那樣,在長久的壓迫下,某一日忽起殺意,被煞氣鑽了空子,進而演化成濃烈的殺意,最終動手傷人。”
“你好像很不贊同他們這樣報複傷人。”溫笙白随口一問。
向陽神情看不出一絲端倪,“傷人傷己的方法,實為下下策。為了一群渣滓搭進去自己,太不值得。”
“人總是學不會愛惜自己。”
她總結。
溫笙白其實不太同意。
大多數人都是太會愛惜自己,才襯得這少數人太不愛惜自己。
言語間二人到了山腳,溫笙白注意到向陽忽然朝他身後看去。
幾道雜亂的腳步聲自遠而近,他回頭看到遠遠有兩道人影向這邊疾馳而來,人還未到,聲音已至。
“小~皇~叔~!!”
溫笙白一下子闆起臉。
待二人奔至眼前,向陽才發現這兩個人長得極像,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
看着表情成熟些的那個身着金色龍袍,但眼裡還隐約透着單純,到了跟前,先朝着溫笙白一拜,才轉頭用目光隐晦打量她。
另一個身着道袍,發髻散亂,一雙大眼骨碌碌亂轉,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肆意打量向陽。
“一個不好好做事,一個不好好修練,跑到這裡做什麼?”溫笙白皺眉,一臉嚴肅地盯着這對雙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