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踉跄向前，企圖抓住那細碎的銀光，然而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點點銀光從自己手指縫隙中流失。

她跪坐在地上怔愣不已，傷佛有什麼東西從她心裡被剜了出去。

沉木圖見她如此頗有些不知所措，“大祭司……”

大祭司堪堪回神，看到站在一旁低頭發呆的向陽她連忙爬起來，卻因腿使不上勁又坐回原地。

沉木圖見狀連忙過去扶她。

大祭司佝偻着腰走到向前面前，語帶期盼。

“你是哪位座下？祂可是感知到了異常來幫山神的？”

向陽摸了摸剛剛被小雪花觸碰的臉頰，耷拉着眉眼，“幫不了了，她已經死了。”

“絕不可能！”大祭司狀若瘋癫，“山神不可能會死！”

沉木圖被大祭司的癫狂吓到，嗫嚅道，“大祭司，您冷靜一些。”

向陽一手點在她的額頭上，大祭司感覺腦海内一涼，她逐漸清醒過來。

待她徹底清醒後，面上似悲似苦，“山神……”

恍惚間她憶起七歲時第一次跟随前任大祭司上山時看到山神的情景。

祂一頭銀發及膝，身着白色長袍，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後轉身，目光平淡，陽光灑在祂的身上，映得祂高貴不可侵犯。

那道身影給年幼的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山神……”一滴淚從她眼角劃落，她泣不成聲。

向陽見她悲痛欲絕，輕撫自己空蕩蕩的胸口。

明明她作為神天生對情感的感知不敏銳，更何況她還失了心，更加感受不到情緒的波動。

然而當她發現雪女徹底消散于天地間時，仍舊感覺到一絲呼吸滞澀。

想到剛才的黑氣，她攥緊拳頭。

天道輪回，乃是有人在作亂！

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敢對神下手！

她表情肅穆，清氣激蕩在整個山頭，驚起無數飛鳥。

“姑娘。”

大祭司雖然眸中仍帶悲傷，但強打起精神喚向陽，“姑娘是哪國神使？”

守門人終生不得踏出本國疆土，因而誕生了一群特殊的人，即神使。

神使，是守門人麾下一群通曉玄術的術士，聽從守門人的指令，可以如同普通人一樣随意出入本國境内。

而命術，可窺天機，隻掌握在守門人一脈手中。

原本，守門人一脈由于窺探天機，因此都壽數不長，但這一代目前已知的兩位守門人，壽數早就超過了普通人，大祭司已經一百一十歲了，那個鶴發童顔的溫杞怕是年紀比她還大。

向陽縱然百思不得其解，嘴上仍回答，“東極國。”

大祭司睜大眼睛，“那你們東極那位？”

“目前還存于世間，但東極境内亦出現了剛剛那種黑氣，這黑氣乃是煞氣所化，你要多留心。”

向陽仔細叮囑，“煞氣會在人的陰暗情緒濃烈時趁虛而入，令被寄生者逐漸失去神智，放大負面情緒，進而滋補它自身。”

大祭司嚴肅點頭。

向陽想起神山消失的清氣，不由得問道，“這幾年你們如何修練？”

大祭司眉心微動，落寞搖頭，“自三年前山神消失，連帶着山神的清氣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她指了指一旁安靜的沉木圖，“我剛收下他做我的繼任者沒多久，山神就消失了，我甚至沒來得及帶他去見過山神。”

沉木圖抿抿唇，低落道，“是我與神無緣。”

向陽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這孩子還沒修煉吧。”

“是。”大祭司點點頭。

“自從山神的清氣消失以後，我們再也無法修煉了。修煉玄術的那些人再不得寸進，我這一脈隻有我們兩個人了，但沉木圖還沒有接受過山神的清氣洗靈，無法開啟命術的學習，我這一脈，算是斷了。”

大祭司沉沉歎口氣。

修煉玄術的人必須依靠清氣修煉，每一國的清氣都來自于本國的守護神，四神之間的清氣源自一脈卻互不相融。

修煉命術的人雖然不用靠清氣修煉，但他們修煉命術之前必須接受神的清氣洗靈，以此證明是被神認可的人，才有窺探天機的可能性。

向陽無奈搖頭，可北原神雪女已經消失，即便自己用清氣為他洗靈，這孩子終究不是雪女的守門人了。

“山神已經消散，即便有别的神能為他洗靈，可若真如此他就算不上是山神的守門人了。”向陽解釋道。

大祭司聞言失落，反而沉木圖反過來安慰她，“大祭司，天意如此。”

向陽見他如此通透，不免為雪女感到遺憾。

向陽轉身正要離開，就聽見沉木圖叫住她，“神使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