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向陽出現在院子裡的時候已是黃昏,落日餘晖下耳邊熙熙攘攘的聲音逐漸消失,天地間由明轉暗,黑暗逐漸籠罩住她的身影。
她久久立在原地。
良久,向陽長舒一口氣,邁步向前,拾起角落的傘骨細細打磨起來。
院子裡隻有窸窸窣窣的打磨聲和遠處時而傳來的狗吠。
向陽在忙碌中重新感受到安甯。
黑暗中,傘骨逐漸成型,直到磨平最後一絲凸起,她才止住動作。
踏着清晨的第一縷晨光,向陽收起傘骨躺到床上,可當她閉上眼睛的時候雪女的音容笑貌清晰浮現在她眼前。
外表冰冷的雪女擁有溫柔而又熱烈的靈魂,在他們還是一團清氣的時候,他們四個就在一起了。
向陽時常被西川神挑釁,大多數時候她都靜靜飄在某處,即便受到挑釁也隻是飄遠一點,哪日真的受不了西川神的挑釁他們兩個便大打出手,雪女就飄出一團冷氣,将他們二人凍得一個激靈,蔫蔫的再也打不起來。
如今雪女已不在,另外兩個也下落不明,怕是兇多吉少。
黑色殘印......煞氣......
有一雙神秘的手在蒼海大陸攪弄風雲......
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向陽翻身而起,手指輕動一道微光浮現,刹那間飛向遠處,她起身随微光而去。
溫笙白昨日在刑部翻了一整日案卷,三年的案卷數不勝數,他幹脆在刑部熬了一整夜,直到天邊泛起晨曦才将将翻完這三年的案卷。
他捏捏眉心,略帶疲倦地回府,結果發現府門口蹲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向陽坐在台階上,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裡。
溫笙白屏住呼吸,輕輕走到她身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陽光照射下,他仿佛看到向陽的身影模糊了一瞬,眨眼間又凝實。
他伸手剛要拍拍她的肩膀,張口欲喚,卻不知該如何稱呼,伸出去的手頓在空中。
地上埋着頭的人毫無預兆地擡頭看向他。
溫笙白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怎麼不進去?這裡的警戒應該對你沒有用吧。”
向陽趴在胳膊上仰視他,認真道,“你沒允許我進。”
溫笙白感覺被擊中了,久久凝視着她這副乖巧的模樣。
他狼狽移開視線,“以後我的府裡你可以随便進,無論我在不在。”
向陽起身拍了拍衣服,微微昂首。
“你怎麼知道我的住處。”溫笙白帶着向陽朝府内走去,随口問道。
向陽手上浮現出小小一團光,“可以找到你的氣息,上京城氣息最濃郁的地方在這裡。”
“那為什麼不是我當時所在的地方。”他納悶。
“啊,這個。因為隻是找你殘存的氣息,而沒有找生靈的氣息。”
向陽“啊”了一聲,輕聲解釋。
殘存的氣息?
溫笙白腳步一頓,向陽正低頭想事情,躲閃不及一頭撞上去。
溫笙白剛要轉身,被向陽擡手抵住後背,溫熱從手心傳到他的後背。
“别動,有東西。”向陽擡頭輕聲道。
溫笙白立馬警戒,小心翼翼地掃視周圍。
向陽擡起另一隻手,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府邸的四面八方飛到她的手心,嘶吼着凝聚成一團。
她放下抵住他後背的手,扯下遮眼的白綢。
向陽一手制住黑氣,一手蓋住溫笙白的眼睛。
溫笙白:!
她睜開雙眼,眼眶中充斥着黑,仔細看去那黑氣在眼眶中流動,仿佛活過來一般。
向陽放下制住黑氣的手,任那黑氣将她緊緊包裹,直到黑氣被她的眼睛吸收殆盡。
她的眼睛變得漆黑如墨。
溫笙白等待良久不曾見她放下手,試探着問,“怎麼了?”
向陽閉眼不答,感受到他的眼睫輕顫,掃着她的手心。
她的手忽的無力垂下。
溫笙白睜眼看到她身體輕晃,連忙扶住她。
向陽感受到手臂的溫熱反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捏。
“嘶。”溫笙白痛呼出聲。
聽到痛呼的向陽在煞氣反噬中醒過來,松開他的手。
“捏疼你了。”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
溫笙白皮膚白皙,重重一捏下早已變得通紅。
“嗯。”溫笙白悶悶答道。
向陽輕輕揉了揉,溫笙白一顫,沒有躲開。
“剛剛也是煞氣?”溫笙白問。
向陽點頭,“幕後之人盯上你了,隻是不知是最近還是之前。”
一股輕柔的力量從二人皮膚相觸的地方進入溫笙白體内。
他下意識松開手,向陽反握住不讓他松開,那股力量在他身體裡歡快地繞了一圈後又跑回向陽體内。
“你的體内很幹淨,應當是最近才找上你,大約是你離我太近了。”
向陽收回手,看着空蕩蕩的府邸。
“你不是皇室中人嗎,府裡人這麼少。”
他們剛剛進來的時候,門口連看守都沒有。
溫笙白輕撫向陽方才觸碰的地方,“我向來喜靜,府中人手大多隐在暗處角落。”
府中人平時守在各自的崗位,每每一見他回來就撤到遠處,以他的身手還有國師的護身符,普通人根本傷不到他。
“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找我有什麼事?”溫笙白彎腰撿起向陽方才扔到地上的白綢。
“昨晚。一直睡不着,就想過來問問你查的怎麼樣。”向陽拽了拽散落的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