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即便洛清苒私底下很是刻苦,琴藝也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但她仍會有意在裴知硯面前隐藏幾分,讓他可以繼續教她。
可病過一場之後,洛清苒仿佛忽然就放下了那股執念。
林瑤不知道這樣是否有用,但前路實在艱難,若洛清苒想換條路走,林瑤身為好友自然會支持她。
在她眼中,洛清苒病中的脆弱與疲态已逐漸消退,容色不染凡塵的姑娘此時并未上妝,卻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瓷白膚色欺霜賽雪,一颦一笑間都美得不可方物。
除此之外,林瑤深知自己的摯友有多麼美好而難得的秉性與品格,不愁尋不到更好的如意郎君。
“以後你不用練琴了,可以多看些話本。”為了讓洛清苒換換心情,林瑤轉而意有所指地揶揄道。
前幾日林瑤留下來陪洛清苒一起睡,結果在床鋪靠裡的錦被下翻出了一本遣詞造句實在露骨的話本。
林瑤一開始不知道那是什麼,随手翻了幾頁後震驚不已,緊接着就發現洛清苒還在其中幾頁夾了小簽,一看便知那是她喜歡的片段。
洛清苒面露赧然,顧左右而言他:“也不知我還要喝多少湯藥才能病愈,我整個人都被灌出苦藥味了。”
和裴知硯有過肌膚之親後,洛清苒便再也沒有看過那些風月話本了。因為實在是會控制不住地代入裴知硯和自己。
重新回到這個時候,洛清苒已忘了自己在床鋪裡藏了絕不能讓性子單純、容易害羞的忍冬看見的話本。
結果卻被一貫端莊矜持的林瑤看到了。
洛清苒覺得自己在好友眼中的模樣應該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果然,她很快便聽見林瑤調笑道:“看來有人現在是個苦藥味的小色胚了。”
洛清苒:……
她絕不可能是。
*
裴府。
書房内,裴知硯正執筆練字。
他一襲淡青色衣衫,面龐清逸,雙眸深靜,氣度克制沉斂,玉竹青松般颀長挺拔的身形立于桌案前,運筆間的力道沉穩而從容。
聽下人轉達洛家的人送來的話時,裴知硯神情并無變化,漆黑溫潤的眼神仍隻落在紙筆之間,淡聲說了句“知道了”,便讓人退了出去。
待每日用作靜心的幾頁紙寫完,裴知硯放下狼毫筆,繼而開始看後輩的一篇文章。
細緻地給出自己的建議後,裴知硯将書房重新整理了一遍。大到書冊、筆架和硯台的擺放,小到一張紙的位置,都井井有條,分毫不差地符合裴知硯的要求。
做完這些,裴知硯才将一個長匣置于桌面,随即輕叩書架上的某處,召出藏身于密室的暗衛。
“林瑤仍住在她房裡?”
裴知硯打開匣子,垂眸望着裡面那對玉镯,神色平靜地問。
暗衛:“回禀大人,是的。若大人覺得有必要,卑職可以設法将林姑娘引開。”
因想起大人近日的反常之處,暗衛才試着提了後一句。可随着話音落下,屋内陷入靜谧,讓人不由得越發心弦緊繃。
大人許是在考慮?
沒有直接否決,應說明這個提議并非全無必要。
片刻之後,暗衛卻見大人眉眼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他心裡一緊,立即拱手請罪道:“是卑職逾矩了,求大人責罰。”
“沒有下次。”
裴知硯的語氣無波無瀾,收回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對玉镯上。
他在思忖該何時重新将玉镯送出。
“讓監視林家的人盯緊林瑤的繼母。”
“是!”
暗衛肅聲領命退下。
瞥見放在書房一側長案上的古琴,裴知硯心神微頓,憶起洛清苒讓人傳的話。
她早已不需要他教授琴藝了。
但在此時說暫且停下學琴一事,是因為洛清苒不願繼續學琴了,還是……不願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