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從溫阮身前滑落。
溫阮沒有伸手去接,站着不動,微微皺着眉頭,眼睛下撇,視線落在腳邊。
蘇辛沉着臉。
賀音将信撿起,看一眼,大驚失色,送到溫阮手邊。
“阿阮姐姐,你快解釋,這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溫阮冷着臉看信。
蘇辛則一直看着她,眼神裡滿是陰郁與懷疑。
信,來自魏承松。
溫阮先看了落款,不由得皺起眉頭。
開頭一句:親親阿阮。
溫阮便知不對勁。
信上,魏承松用極親昵、極暧昧的口吻告訴她,她可以完全信任令山,令山是他派來保護她的人,等到時機成熟,令山還會帶着她離開長雲堡,去和他相會。往後,他二人便做一對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侶。
溫阮将視線從信上移到蘇辛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她憑什麼要解釋?憑什麼要為莫須有的事情自證清白?憑什麼有人毀壞她的名聲便可以害到她?憑什麼女子生來便被困在貞潔的囚籠裡?
溫阮到底是沒有解釋一個字。
蘇辛氣憤之下,将她禁足在寝房中,堡中大小事一一由賀音經手,可是南陽王府來的人,奉南陽王之命隻肯與溫阮接洽。
神兵房裡,賀音委屈地哭着。
蘇辛安慰一番,斟酌良久,回到寝房中,本想好好與溫阮商量。
見她正笑着在數紅豆,蘇辛當即變了臉色。
他疾步逼近,一把抓住溫阮的手,“紅豆!從嫁我的那日起,你便守着你的紅豆,日也數、夜也數,你把這寝房都已數成你的紅豆房!”
他從前一點不在意的,可不知為何,此刻竟格外的在意。
蘇辛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深吸一口,眯着危險的眼眸,質問:“這紅豆就是你與魏承松的定情之物?你每日待在我與你的寝房裡數着紅豆,是不是都想着魏承松?想要去與他雙宿雙飛!”
溫阮蹙着柳眉,無聲地與他對抗。
蘇辛呼吸一沉,捉住她兩隻手,将她拽到自己眼前,逼視着她,咬牙切齒地問:“你為何不解釋……難道,都是真的?”
溫阮看也不看他一眼:“我與你無話可說,你要如何想,都随你。”
她眼裡的冷淡、不在意,像一個巴掌甩在蘇辛臉上。
蘇辛覺着一陣難堪,緩緩松開手,一步步後退,眼神冷下來,“你若不肯解釋,令山隻有一死。”
溫阮轉眸瞪向他。
蘇辛冷笑一聲,抓起妝台上放着的穗子,“你若在意他,便把話說清楚。你與魏承松到底有沒有……”
溫阮冷聲:“沒有。”
蘇辛諷刺一笑,“若是不提令山,你是不是,一輩子也不肯解釋?”
得到了答案,他心裡的怒氣不消反漲。
溫阮不言不語,上前奪他手裡的穗子。
蘇辛舉高手,“在你眼裡,他的一條命,還比不得一個穗子?”
說罷,他拿着穗子,轉身離去,走得很疾。
*
長風堡中有個懲戒堂,但凡是堡中犯了錯的仆人或是侍衛都會被送去懲戒堂裡挨罰,或是關押,等着被處置。
令山便被囚在懲戒堂的小室中。
小室陰暗隻有一扇透着些許亮光的天窗。
令山擡頭望着光亮處,心裡的擔憂一刻比一刻更多。
夫人如今怎麼樣了?
堡主有沒有傷害夫人?
小室外傳來“邦邦”的敲打聲,随即牆上一個隻容得下半張臉的小口打開,一隻碗盛着個饅頭送進來。
令山起身走過去,見來送飯的是與自己相熟的侍衛兄弟,登時一喜,急忙問起溫阮的情況。
侍衛兄弟看着他欲言又止,終于還是沒忍住,左顧右盼,不見有人注意,才湊近小窗些許,悄聲說:“你與其擔憂夫人,不如擔憂自己,夫人與堡主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關起門來,什麼事都說得開……聽說,今日,堡主是拿着夫人做的穗子從寝房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