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小孩痛苦地抱住腦袋,仿佛在懲罰自己一般抓着自己的頭發,“若是我沒有說出那句話就好了。”
朝天趕忙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部,掌心傳來少年瘦弱身軀的微微顫抖。
小孩的喘息聲漸漸平緩,聲音低啞地說道:“聽說在藥鋪塑靈,短則需要一周,長則時間不定。兄長臨走前帶上了這塊專門為我買的布料,說是有空的話幫我把小鳥繡完。若是他還是沒能擁有靈根,便讓這塊護腕伴我長生。”
朝天低頭,這才注意到那塊絲緞上那團黑乎乎的繡紋,竟是一隻僅有半邊翅膀的烏鴉。
然而,就在此時,她放在少年背上的手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靈氣波動。她心中一凜,顧不得少年的情緒,急切地問道:“你身有靈氣,為何藥鋪的人沒有抓你?”
小孩似乎早已料到她的疑問,低聲道:“兄長失蹤後,我曾想混進藥鋪查探,但發現坊市中原本的修士逐漸失蹤,便再也不敢去。我有靈根的事,沒有其他人知道。我一直在等兄長歸來,可眼看着星坊的人越來越少,心裡也越來越不安,出入也避開其他人。”
就在這時,藥鋪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召喚聲。她轉頭看向眼前的小孩:“你還要去正心派嗎?和我同行的有正心派的修士,可以讓他們帶你回去。”
如她所料,小孩搖搖頭:“我不去正心派。我要離開這個地方。”
朝天心中一緊,但也無話可說。聽見藥鋪方向的召喚聲愈發急促,她咬了咬唇,迅速從袖中取出幾張符紙,遞到小孩手中:“這些符咒撕開便能生效,你帶着些,可以防身。”
小孩沒有推辭,接過符紙,動作幹脆利落。
朝天拍了拍小孩的肩膀,随即轉身,朝着藥鋪方向快步離去。
星坊作為炱州貧民聚集而成的坊市,與臨水邑的規整截然不同。這裡的道路狹窄曲折,屋檐低矮,全是由坊民們随意搭建而成,顯得雜亂無章。腳下的道路并未經過硬化。
她低頭仔細一看,竟發現土壤中隐約閃爍着礦石的碎屑,顯然是開采後留下的痕迹。
晶石,丹藥,以及魔修!
她心中猛然一震,腦海中迅速閃過這幾個關鍵詞。
她忽然想起當初在灼霧城追查丹師時的情景——那些失蹤的修士、詭異的丹藥、還有隐藏在暗處的魔修勢力。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的線索逐漸重疊,仿佛一張無形的網正在緩緩收緊。
她的背脊陡然一涼,仿佛有冰冷的蛇順着脊椎爬上來。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卷入了一場遠超想象的巨大陰謀之中。
“颠覆已從天坑開始。”
她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讓她稍稍清醒了一些。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去天坑一探究竟。
等她趕到藥鋪時,大堂内已經聚集了丁隊的四人。李上岩和他的同門卻不見蹤影,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息。
朝天剛想開口詢問,便見姬羽眠面色陰沉,朝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言。
這時,背對她的梁盛微微側身,露出了面前懸浮着的一張傳訊符。符紙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長老熟悉的聲音從中傳來,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江朝天來了?”
梁盛輕瞥她一眼,随即低聲回應道:“是。”
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凝重:“那我再說一遍,你們五人現在立刻前往炱州天坑,阻止魔修大軍進入天坑内部。”
話音剛落,傳訊符的光芒驟然熄滅,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空中。
“怎麼回事?剛才是領隊長老?”朝天疑惑道。
梁盛點了點頭,但聲音中也帶着一絲不确定:“我在藥鋪檢查的時候,這張傳訊符突然有了動靜。激活後,長老便讓我召集丁隊的人,說是要了解星坊的情況。”
“等等,”朝天突然打斷他,問道,“傳訊符需要發送消息之人知道接收消息的人的位置。你們是給長老遞了消息,還是李上岩傳了消息?”
“都沒有,”梁盛搖頭,神情凝重,“我接通的時候,李上岩就在旁邊,他應該沒有時間傳遞消息。”
這很奇怪。長老理應不知道他們行動的具體情況。他如何能确定傳訊之時,丁隊并未與魔修戰鬥呢?朝天心中越發疑惑。
姬羽眠忽然擡手,快速說明了事情的經過:“長老先是詢問了星坊的情況,梁盛如實彙報。随後,長老便命令我們立刻前往天坑,不得延誤。”
“星坊隻有那一個魔修逃脫,長老為什麼說是’魔修大軍’?”朝天的聲音中帶着不安,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姬羽眠的臉色更加難看,衆人徹底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