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說過的,一方面小風筝的療程正常進行,另一方面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日後才好和我們小風筝以更好的姿态再相見啊。”
“不然要是小風筝醒了之後看到你這樣,她得多難過呀?”
風鸢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沒有說一句話。
在此期間,隻有她的眼睫輕顫了顫。
除此之外,她就像一個精美逼真的人偶一樣,始終默默地伫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風鸢約莫是被觸動了的。
而且姜盛還隐隐覺得,艾轶聞的這一番話不僅僅是說給沈秀英聽的,其中似乎還有幾分暗中規勸風鸢的意思在裡面。
“秀英姐,我陪你去天台花園散散心吧,正好天台花園裡的不少花都開了,适當的運動有利于調整心情。”艾轶聞微笑着,眼神示意性地看了一眼床上宛若安眠的沈鸢,“我也正好有些暫時不能告訴小風筝的話要私下對你說。”
“……好。”沈秀英對艾轶聞提出的這一項提議很配合,盡管仍舊抽抽噎噎的無法立即平複,但還是及時抽紙拭去了臉上斑駁的淚痕,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盡快恢複了平靜。
隻是她的眼睛依然是紅的,疲倦的眼眶裡仍舊淚盈盈的,仿佛飽含了淚水,隻要再一不小心震上個一震,裡面就又會滲溢出眼淚來。
“那我們走吧。”艾轶聞順勢扶起了坐在床邊的沈秀英,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了一旁的原熹,“小風筝就交給原熹照顧好了,今天是定期檢查日,她正好需要給小風筝做個檢查。”
沈秀英也跟着艾轶聞擡眸望向了原熹,眼神真摯:“好……原醫生,今天也麻煩你了。”
姜盛在她此刻的眼神裡,同時讀到了殷切期望和彷徨恐懼。
——艾轶聞有話要對她說,應當是與沈鸢的病情有關的,她既想要從艾轶聞的口中得到好消息,又害怕從艾轶聞那裡聽到事與願違的壞消息。
所以她很矛盾。
而這一矛盾的盡頭,是不知所措的茫然與無助。
“一點都不麻煩。”原熹笑眯眯地誠懇道,“我也很喜歡和小風筝在一塊。”
“秀英姐你就放心地和我們艾醫生一起去散步吧,我們小風筝這裡有我在呢。”
原熹說她很喜歡和小風筝在一塊。
這話多少有些一語雙關,算是間接印證了原熹她們喜歡“捉弄”沈鸢的事實。
事已至此,姜盛又怎會看不明白,沈鸢口中所謂的在貴生醫院的“讨厭鬼”——原熹和艾轶聞,實際上即是她的主治醫生。
如此,原熹和艾轶聞從前有意“捉弄”沈鸢的行為就格外令人深思了。
艾轶聞親昵地挽着沈秀英離開了房間。
直到房門被再度閉合,象征性地檢查了一番沈鸢軀殼的原熹方才含着笑,悠悠地望向了仍舊處在隐身狀态中的風鸢和姜盛。
不待她開口,姜盛身旁安靜了許久的風鸢便有了明确的動靜,直接解除了她施加在自己和姜盛身上用于瞞人耳目的隐身術法。
顯而易見,風鸢和原熹她們認識。
她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差不多會在這個時候來0918号房“看望”沈鸢。
風鸢接下來的話也大大方方地證實了姜盛的這一推測。
但見風鸢轉頭看向姜盛,略微正色地同他認真介紹道:“姜盛,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和剛才出去的那位都是小風筝在貴生醫院的主治醫生,她們都是我的朋友。”
她指了指原熹:“原熹。”
又指了指閉合狀态的門示意道:“艾轶聞。”
接着轉而向原熹指尖輕點了一點身旁的姜盛:“姜盛。”
原熹安靜地聽她介紹完了,而後很不給面子地輕笑了一聲:“行了我的風老闆,不用你多操心——我們和小姜同學已經認識了。”
風鸢若有所思地幽幽看了姜盛一眼,仿佛意有所指地含笑反問:“哦?是麼?”
姜盛總覺得風鸢這短短的一段話裡内涵豐富,但他眼下無從解讀,隻能配合地應聲道:“……是。”
他已然和原熹、艾轶聞這兩位醫生相識,這确是事實。
風鸢和原熹皆含笑不語。
“原醫生和艾醫生是風姐的朋友。”姜盛見狀,及時地把握住了說話的主動權,側過頭望向風鸢,“也就是說,她們之前其實是因為收到了風姐您的委托,所以才會故意設法捉弄沈鸢,目的就是讓她遠離貴生醫院,不要發現她的身體就在院部主樓的0918号房。”
姜盛頓了一頓:“風姐,我說的對嗎?”
“對。”風鸢大方承認了姜盛的推斷。
她俨然對自己當時所作下的決定并不感到後悔:“我想讓她遠離和忘卻自己身為人類時所經曆的那些苦痛,以鬼族的身份重新開始。”
“所以,我拜托了原熹和艾轶聞。她們本就是我的朋友,又在貴生醫院中任職,且正好是負責小風筝的主治醫生——沒有比她們更好的幫手了。”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她們很好地完成了我的委托,直到你來找我之前,除了沈秀英以外,沒有一個人知道沈鸢在這裡。”
換而言之,在此之前在九樓晝夜生VIP病房區域裡出現過的,除了姜盛和沈秀英以外,沒有一個人類,所有的住戶和員工都是非人類。
姜盛不由得再次刷新了對于貴生醫院“特殊性質”的認知。
可是姜盛終究還是知道了。
首先出現在這裡的變數是晏玲珑,然後是姜盛。
風鸢在冥冥之中忽而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下一個會出現在這間0918号房内的變數,或許很有可能就是沈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