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野喪葬場内有陣法無疑,是否隐藏有大能不确定。
若是有隐藏其間的大能,姜盛身上的東西也能夠幫他和龔臣抵上一陣,之後就得看願他平安的朋友們什麼時候能夠趕到了。
迷疊草這種能使人迷茫和緻幻的靈物,破解起來雖然簡單,但是不同級别的迷疊草所需的破解時間不同——姜盛口袋裡剛剛破碎的這一枝高階迷疊草,至少足夠他們在這裡安然清靜半個小時。
臨行前,姜盛讓白赫幫忙,把他可以隐匿于痣點的芥子空間轉移到了手上,方便他借助口袋的遮掩拿取。
待到結界完全生成,他适才不緊不慢地走到眸光搖搖欲墜的龔臣身邊,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寬慰。
與此同時,姜盛悄無聲息地将一張可以讓龔臣短暫地見到鬼怪的符咒附在了他的背上。
龔臣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而後旋即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向了姜盛,得到了姜盛無聲的點頭确信。
——是真的。
龔梓的鬼魂,由大概的輪廓到具體的樣子,在他明顯感覺發生了變化的眼裡逐漸明晰。
“龔小姐,你有什麼想要對我們說的嗎?”姜盛淡然擡眸,冷靜地望向龔梓,“亦或者,你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幫你去達成?”
龔梓怔怔地望了一會兒姜盛,緩慢地點了點頭。
龔梓告訴了他們關于歸野喪葬場的秘密。
除了在暗中為張家背後的罪惡産業做着收尾工作之外,歸野喪葬場就是一個正常普通的喪葬場。它的員工都是人類,構造和運營也完全與正常普通的喪葬場相同。
對于歸野喪葬場的管理層來說,最重要的把控階段就是安排人從則濟醫院等産業上遊秘密地把屍體運送至喪葬場内進行處理。其餘階段,為了避免因為過度警惕反而容易引起央京總府和特别專案組的注意,他們都不會過度監管或是插手參與歸野喪葬場的日常經營。
而在此過程中負責運送屍體的,往往是故意隐瞞身份蟄伏在人間的修行者。
歸野喪葬場自己就基本按照标準喪葬場的模式進行運營,隻偶爾在暗中做些“私活兒”,旁人察覺不出它有什麼不對,相較于重重防守節省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卻反倒使得它相對風險更低、更安全。
不得不說,歸野喪葬場的經營者是有腦子的。
若非他們能有這般的膽大心細,或許早在江月樓在此送别老友甚至于更早的時候,歸野喪葬場就會被人敏銳地發現端倪,接着順藤摸瓜,繼而發掘到它背後隐藏着的罪惡産業鍊了。
龔臣的預感是準确的,龔梓的死背後另有隐情。
龔梓的“意外”身亡,僅僅是因為她過于敏銳,不小心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歸野喪葬場這一個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應該算是安全的秘密。
“在前段時間,爸爸給我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是一個業界挺有名的生物學博士,叫韓夼。”龔梓言簡意赅地陳述起事情的起因,“爸爸說就當是在央京市裡多認識個朋友,雙方先認識了了解一下,我不好意思拒絕,就答應和他試着接觸。”
“在我們接觸的過程中,韓夼始終都表現得很體貼,很謙遜。但我感覺得到,他内裡是一個很驕傲、甚至于很自負的人。”
“他表面上對我落落大方,甚至能夠對我表現出十足的信任。但其實,隻是因為他足夠看不起我,認為我一個長到這般年歲仍舊不得不仰仗繼父鼻息的繼女,沒有能力識破他的僞裝和布局而已。”
龔梓和龔臣是重組家庭,姐弟倆沒有血緣關系,對于沒有血緣關系的長輩都比較客氣。
龔梓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紀,龔臣父親就主動地為她張羅了起來,約莫也是料準了龔梓不好意思拒絕,最後肯定會配合他去。
堪堪聽到這裡,龔臣垂落在身側的手就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微微顫抖。
龔梓的神情淡淡的:“韓夼身上有秘密,不過他在和我接觸時沒故意避着我,因為他覺得我不懂,即便是給我經手了,我也無法參透其中暗藏的玄機。”
說到這裡,她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但是很可惜,我看懂了。”龔梓黢黑的眼裡,有得意和自豪,也有厭惡和憤怒,“也正是因此,我知道了,韓夼他在暗中參與進行一個非法的人體實驗。”
“這個實驗是有權有勢者的棋局遊戲,它藏匿在人間至為黑暗的角落,使得不計其數的人被剝奪活着的尊嚴,飽受折磨——我想要阻止他們。”
“隻可惜他們的力量過于強大,我難以與之為敵。”
“但我還是想要盡量做些什麼……”言語間,龔梓的雙眸裡逐漸燃起了執着不滅的星火,像是漫漫黑夜裡鑲嵌着的兩顆冰冷而又明亮的星辰。
“我在韓夼那裡找到了一些針劑、藥物和相關文獻,與他在暗中參與進行的非法人體實驗有關。”龔梓頗有惡趣味地嘴角上揚,垂下眼簾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我私下裡藏了一些,原本打算設法上交給有關部門作為報案時的證物的,隻是我沒有等到這樣的機會,就不小心被細心的韓夼給發現了。”
龔梓目光溫柔地注視着龔臣,語氣似是安慰,話裡告知的内容卻是血淋淋的現實:“當時我已走投無路,在情急之下,我分批次給自己注射了針劑。”
龔臣臉上的血色也随着她這句話的話音剛落“刷”的一下子消失了。
“我當時就想,既然橫豎都是要死的,那還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龔梓一邊說着,一邊款款地向龔臣他們的位置走來,眼神平和而又從容,“而且,我聽說,如果将死者的意志足夠堅定,那麼将會在臨死時抑或是死亡後遇見可能幫助TA實現最後心願的精神容器。”
“我試過了,這個傳言是真的。”
“我拼死也想要與他們一搏的執念,收到了精神容器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