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捕快隻覺一股灼熱的腥風沖向面部,攪得他呼吸不暢,睜眼見那蛇口中殷紅的信子扭動着恐怖的姿态逼近,頓時滿臉驚悚。
眼瞧他躲閃不急,雪夜飛速過去推開他,二人堪堪避開那蛇妖的一撲,昭歌乘勢上前,發動靈力控制桃木劍,劍在空中盤旋下落,穩穩擊穿蛇口。
熱辣的鮮血從蛇口中噴湧而出,現場迅速彌漫出妖血獨有的腥臭氣,那蛇妖從半空哄然跌下,一番滾翻,茂密的草叢轉瞬間被碾倒大片,衆人才發現這蛇妖足有三丈長,腰身粗壯,像是個滿身紋路的木桶在地上來回打滾,許是沒料到這群人中還有高手在,它滾了幾圈,又往深處樹林爬行而去,所到之處隻能聽見樹葉簌簌震響,鳥雀胡亂飛動。
昭歌收回桃木劍,對還未醒神的衆人道:“大家别怕,它受傷了,追吧,順血迹找,那榕樹林離這裡不遠了。”
餘下的人由她牽頭,跟着地上零散的血迹追蹤,在後山找到片榕樹林。
林間本就陰翳,這榕樹枝幹縱橫交錯,彼此盤亘交纏在一起,逐漸牽連起大片,吞噬光線,人站在下頭往上望,總會生出頭頂盤着無數條巨蟒的錯覺。
這場景吓得衆人都有些退縮,但昭歌一馬當先,也不好意思後退,咬牙跟上昭歌走進林内。
行過不知多遠,林内幽黑昏暗,他們唯恐驚擾蛇精,隻點起三四個火把照亮,不知不覺走到頭,腳下的泥土越來越黏濕松軟,是沼澤地到了。
腥臭氣越發濃郁,行至盡頭,沼澤内有大片銀光閃閃爍爍,火把一照,當中生的盡數是密密麻麻的黑藻,花葉碩大,葉片上的亮光都成雙成對,忽明忽暗,類似某種野獸的眼睛。
昭歌問李義:“我之前聽說這黑藻偶爾會吃活物?”
李義道:“是,我也聽過,黑藻生長環境惡劣,喜食腐物,可在這人迹罕至的山裡,腐爛的東西很少,為了存活,它們有時連活物也吃,多年前,平川有獵人親眼所見一頭鹿掉進沼澤,被那黑藻活活給纏死了。”
“不曉得這東西對活人感不感興趣,”昭歌提醒衆人,“這東西是吃活物的,大家過會兒打鬥時都當心些。”
未等衆人瞅清四周環境,沼澤塘内泥漿沸騰起來,一條粗壯的尾巴淩空從泥地裡拔地而起,纏住岸邊捕快的腿,那人的慘叫才發出口,整個人已被拖到濕乎乎的沼澤裡。
李義大驚,指使衆人:“退後。”
“救命啊,救命啊!”
那蛇尾一收力,捕快的眼珠都險些崩裂出來,身軀不受控制地急速下陷,昭歌甩出金鈴纏住那人的手妄圖将他從泥土中拽出來,誰料這蛇妖力氣甚大,尾巴一發力,昭歌倒險些被它帶下去,雪夜及時拽住她,兩個人的力氣也敵不過,眼看那捕快越陷越深,單剩腦袋還在上面,再拉下去,她怕是隻能搶回他一條胳膊,昭歌閉下眼,顫手收回金鈴。
“趙虎!”岸邊的人束手無策,急得直呼。
半刻後,泥土裡再無人影,唯餘慘厲的哀嚎聲還在林間回蕩。
李義眼睜睜看着手下被蛇妖扯下去,這些天來積攢的怒氣都在這刻被點燃,拎刀沖上去,那蛇精卻整個鑽進泥裡,等半天也不見出來。
他往腰間盤上條繩子,踩着岸邊跳進沼澤,浮在淤泥上的黑藻不退反進,扭動觸須往他腿上攀爬,昭歌接過火把往下一揮,黑藻畏火,立時如潮水般往深處退去,李義站在岸邊一截枯木上,讓自己勉強不下滑,凝神盯着泥漿上不時冒出的氣泡,冷汗浸滿額頭。
昭歌雙目緊盯沼澤中,朝李義打個手勢:有東西上來了。
李義曲起身子,刀尖斜下,忽覺有什麼掐住了他的踝骨,低頭看去,居然是隻手。
“唰——”
昭歌甩出金鈴裹住那隻手,一使勁,直接将那具沾滿泥漿的骨架從沼澤中帶了出來。
落地,骨架嘩啦散成堆,骷髅頭碌碌滾出老遠。
“這怎麼又有具白骨?”
有人道:“莫非這蛇妖殺的不止那六人?”
昭歌亦覺不對勁:“李捕頭,平川附近還有人失蹤嗎?”
李義道:“我在平川内外的村鎮都問過,最近并無人失蹤,難不成這兩具白骨,是蛇妖吃的過路旅客?”
他還要再說,昭歌手指貼上唇,淩厲朝他:“噓,”又指指泥中:“它來了。”
沼澤地裡果然傳出隐約的翻騰聲,看來那蛇在裡頭憋不住了。
李義雙手握住長刀,身軀也繃得像柄劍刃。
蛇頭冒出的刹那,昭歌施法的手飛速一動,卻見那蛇化形了,從巨蟒化為半人半蛇的怪物,身形縮減大半,也長出了怪異的四肢,狹長的眼睛貼在泥上,透着綠光詭異地掃視遍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