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完沒完,該玩夠了吧,玩夠了就給我出去,我懶得再聽你胡說八道。”
青枝偷偷瞟下他身後,嘴角隐約浮起一個笑,說:“可是……”
她的眼神卻不巧被曲流觞抓住了,他審視她:“你在看什麼?”
青枝掩飾道:“沒什麼。”
曲流觞望向自己身後,那裡隻有面空白的牆壁,上面挂着祝若言畫的松鶴圖,并沒什麼值得看的。
他盯着青枝,回想她這反常的舉動,醒悟過來,轉身沖出房間,一把掀開隔壁雅間的門。
掃眼室内,一下從頭冷到腳。
偌大的室内安靜空蕩,唯有側手的牆邊靠着一個單薄的人影。
見到他,她遲緩地從地上爬起來,仍舊沉靜面無神情,隻臉色顯得蒼白,眼簾微微垂了一點。
僅是那一點,曲流觞整顆心都揪緊了。
“若言?”他嗓子裡似吞咽着石頭,“你怎麼在這……”
祝若言行至他身邊,始終低垂眼簾沒看他,頓了半天,長出口氣,道:“我先走了——”
曲流觞心猛地一沉,急忙跟上去:“若言,你等等!”
拉住她的手,那指間正透着從未有過的涼意。
她沒回頭,連掙紮的氣力也沒了,輕聲道:“我想自己靜靜。”
曲流觞緩緩松開手,遲疑下,想抓住她衣袖,終是沒動,就那麼停在半空。
祝若言清癯的身軀飄向樓梯,一步一頓邁步下樓,手緊扶着牆壁,腳下似有千斤重。
青枝在曲流觞身後目睹一切,暗想自己計劃完成的不錯,這個傻女人先前那麼相信曲流觞,這會兒得知她所說一切都是真的,不知會做何想法呢。
哎,來凡間這麼久,就今日最開心了,她松快笑笑,安然等着曲流觞來興師問罪。
過了許久,曲流觞還是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青枝笑夠了,過去瞧眼他。
他的樣子像魂魄出走,空餘一具軀殼在此,她驚了一跳,隐隐覺得,這次,她是不是玩的太過了?
于是給自己找台階下:“你何至于此?這事她不是遲早要知道的,正好借此機會,看看她對你是否真心。”
曲流觞雙眼爬滿血絲,轉向她:“你對她都說了什麼?”
青枝法力低微,心思幼稚,設這個局也簡單粗暴,照以往,那會兒祝若言若躲在隔壁,他不可能察覺不到,就是進門時,青枝潑給他的那杯茶水,她在裡面施了法,那花粉味散出來,讓他的感官遲鈍不少,失去了該有的判斷力,才沒發現端倪。
辛苦隐藏身份多年,今日卻是因這種可笑的原因暴露,真是諷刺。
終于等到他發火,青枝硬撐着無所謂道:“沒說什麼,隻是随便聊聊。”
曲流觞道:“我要聽實話。”
青枝見他用這種仇恨的眼光看自己,心下忍不住生出點懼怕,辯解道:“我不過想幫你考驗考驗她,她一個凡人,萬一哪天發現你身份,與别人勾結起來害你呢。”
“害我?哼,”曲流觞氣極反笑,“這些年不斷在害我的人,隻有你而已,你有什麼資格替我考驗她?啊?你配嗎!”
他斷喝一句沖向她,身邊忽地出現一人攥住他手往後拖:“流觞,你冷靜些。”
“滾開。”曲流觞發狠掙紮道。
靈均用盡力氣拉住他,向青枝激切道:“還不快走?”
青枝退了兩步,曲流觞怒視她:“今日這事,我與你沒完!”
靈均道:“流觞,你有什麼沖我來。”
曲流觞掙不開他,被這句話刺激到,擡手重重一拳朝他砸去。
青枝的驚呼聲中,靈均閉眼硬受了這一拳,身體踉跄出去,嘴角迅速沁出血迹,他若無其事,主動走到曲流觞面前:“不夠可以再打。”
曲流觞手背青筋暴起,關節咔咔作響:“你還要護着她?”
靈均無言以對。
曲流觞指向邊上白了臉的青枝:“這就是你寵着她的後果,你縱的她成日無法無天,倒讓她有機會不斷來打攪我,你們究竟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靈均初次見他如此失态,面上不禁露出愧色:“是我的錯,是我沒看好她,你想如何,我都可以代她受過。”
曲流觞冷笑道:“待她受過?你是她什麼人,憑什麼屢次替她受過,她值得你如此對她嗎?這些年你為她付出了多少?可她呢?她眼裡何曾有過你,更從沒把你當回事過。”
“流觞,别說了。”靈均發慌道。
曲流觞推開他,直視怔愣的青枝:“幽篁山上,他們大家都讓着你,你不會以為他們是真的喜歡你吧,告訴你,若非看在靈均的面子上,你上次公然戲弄林中資曆最老的時聞前輩時,就該被趕出幽篁山了,你也不想想,你本非竹身,他們為何會容留你一個另類?可你呢,你整日在山上胡作非為,可有半點珍惜過他的心意!”
靈均大驚失色,拽住曲流觞,出口多了絲乞求:“流觞,夠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超脫了青枝的預料,她的耳膜在曲流觞的怒斥聲裡嗡嗡作響,原有的竊喜消退,心頭複雜難言。
趁着曲流觞被靈均拽住,她挪動酸軟的腿腳,再沒心思挑釁他半句,無措地捏捏手:“我告訴祝若言你是妖,她不信,我今日做這一切,隻是想向她證明我說的是真的,我還騙她你喜歡的是我,你回去解釋給她聽吧,她會相信你的。”
道完,她嗫嚅道:“這次,算我過分了,我向你道歉,你别怪我……”
說完垂着頭自欄上飛走了。
曲流觞想喝住她,讓她别公然動用法術,卻已來不及了。
靈均看着青枝逃一樣的走了,松開曲流觞,眉心隐隐作痛:“你發火便發火,何苦與她說這些。”
曲流觞冷然理好衣衫:“不說清楚,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趁此機會讓她認清現實最好,我隻告訴你,下次她若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無法保證她不會受傷。”
靈均陡然一驚:“流觞!”
曲流觞已失去最後的耐心,猛地擒住他衣襟将他抵到牆上:“我會說到做到的,你,和她,你們最好都小心些,誰再敢背着我接近若言,我定要他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