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啦”一聲,秦七韶按亮了他屋子裡的燈,不太大的房間被日光燈管的燈光盡數照亮。
他側了側身,“不用換鞋,直接進來吧。”
千曉聲盡量忍住心裡的好奇心,用餘光不那麼明顯地、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圈整個屋子。
客廳不算大,裝修很樸素,甚至能稱得上有點陳舊,整個室内的格局很小,看着應該是套一居室。
千曉聲愣了愣,随後小心地問:“你家裡……沒人啊?”
“嗯。”秦七韶簡短道,“我一個人住。”
“你坐會,我去找醫療箱。”
千曉聲坐到沙發上,晃着腿,意識有點神遊在外。
剛剛她聽到秦七韶那句話的時候差點懵了圈,在原地傻站了半天,直到秦七韶補充說我家裡有醫療箱,給你包一下才堪堪回神過來。
其實也挺正常。
畢竟他家裡離學校很近,兩個人從巷子那邊走過來也就花了五六分鐘的路程,要說及時包紮,确實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
雖然知道秦七韶是好意,她也明白他這個性格的人能對她流露這點些微善意已經是值得她燒香拜佛磕頭感謝的程度了。
但千曉聲拿沒受傷的那隻手撐着腦袋,看着秦七韶,還是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這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就這麼點小傷口,說難聽點,确實得快點包紮,再不包紮指不定一會兒就自己痊愈了。
千曉聲盯着自己已經停止出血的傷口,心想要不是秦七韶攔着她剛剛血一抹就回家裡了,哪兒有這麼多事兒。
比起自己的傷口,她現在倒是更加好奇,秦七韶為什麼會一個人住。
他是和家裡鬧了矛盾,才選擇一個人隻身回來複讀的嗎?
小姑娘心思多,彎彎繞繞的,已經從自己的傷口三段跳聯想到秦七韶的家世,甚至心生了點憐愛。
正在拿醫療箱的秦七韶倒是對此一無所知,完全想的沒這麼複雜。
他雖然性子冷,但還不至于心硬到了看一個女孩子受傷而無動于衷的地步。
況且這傷,還是為他受的。
他當時站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千曉聲是怕那磚塊飛過來會砸到他,硬生生拿了自己的手臂扛下來的。
可真是太傻了。
他又不是木頭人,完全可以自己躲過去。
他也不明白千曉聲是從哪兒來的這股子奇怪的保護欲,一直像是把他當做一個瓷娃娃,就怕他被别人磕着碰着受了傷。
秦七韶倒沒覺得被一個女孩子保護是尴尬和丢臉的事情,隻覺得這麼一來,就欠了人家個人情。
他是那種喜歡把人情一碼歸一碼算清楚的人,千曉聲為他受了一回傷,他給她包個傷口,也算是對得起她。
秦七韶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面上卻不漏痕迹,拿着醫療箱過去,從裡面翻出酒精棉簽:“伸手。”
千曉聲乖乖把左手手臂展開,伸過去。
她這會兒是坐在沙發上的,秦七韶彎着腰太累,幹脆單膝跪在地上,低着頭,細緻地給她處理傷口旁邊的灰塵。
他湊得有點近。
千曉聲一垂眼就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曲線,和清晰可數的眼睫毛,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
他真的是很好看,是很多女孩子都要自歎不如的精緻程度。
千曉聲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半天後身體往後挪了挪,顯得有點不自在。
秦七韶擡眼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剛剛打架的時候狠得要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你們全部都得給爺跪下的氣勢,結果到了給她上藥的時候一副表情僵硬得像是被扛到了行刑架上,頭上就是砍過路易十六的那個斷頭台,恨不得離他八丈遠。
秦七韶重新低下頭去,放輕了一點手上的動作:“疼嗎?”
“啊?”
千曉聲愣了愣,說,“不疼。”
她說的實話,确實不怎麼疼。
畢竟之前受過的傷多了去了,這點傷口充其量隻能算小打小鬧的程度。
秦七韶的睫毛稍稍垂下,把酒精棉簽換了沾紅藥水的棉簽,又問:“那是我很可怕嗎?”
千曉聲緩慢地眨了兩下睫毛,愣了一愣,在心裡驚歎一聲。
秦七韶這種你不和他搭話他就不會開口的人,竟然有朝一日會主動和她問出這種問題?
“……當然、當然不是啊。”
千曉聲心想我這不是以身作則,主動和你劃清界限,保持盡量純潔的友誼關系嗎。
怎麼的,您還不滿意了?
塗完藥水,秦七韶從醫療箱裡拿出一包創可貼,拆了包裝。
千曉聲瞳孔一震,馬上往後躲了躲:“你要幹嘛?”
她猛搖頭道,“我不要!我打架從來不貼創可貼的,太丢面子了。”
千曉聲拒絕貼創可貼,那是有曆史原因的。
她當年去給千識器出頭打架,也受了傷,那時候千識器還小,回來後一邊哭得一把鼻涕眼淚一邊給她貼了個上面有米老鼠的創可貼,害得她第二天上學的時候被人嘲笑了整整一天。
秦七韶沒說話,擡頭注視她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