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父跪在公堂上,紅着眼眶訴說自己的女兒不見了,指不定就是被親家給謀害了。
一旁的馬母心情悲痛,哭得淚流滿面。
他倆的孩子不多,隻有這一兒一女。兒子在身邊,女兒遠嫁到了縣城,平時最為牽挂。
馬父說完,呯呯呯磕了三個頭:“大人,小人的女兒性情溫順,絕不可能無緣無故逃離夫家。就算要逃,也不可能不跟爹娘說一聲。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求大人作主啊!”
安嘉樂立刻吩咐衙役去傳周家母子倆來衙門問話。
兩人很快到了。走到公堂外,看着裡面一派威嚴肅穆,周老太太眼裡慌亂了一瞬。
一直攙扶着她的周承甯察覺到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娘,别害怕,我們又沒做過,身正不怕影子斜,安大人絕對不會冤枉了好人的。”
他這話說得并不小聲,甚至還稍微提高了音量。得知衙門又要審案,特意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們也都聽見了,不由地紛紛議論起來。
“看他這副樣子,可能這事真的跟他沒關系。”
“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無緣無故不見了?”
“周秀才一臉坦蕩,看起來不像做過虧心事。”
聽到很大一部分人都站在自己這邊,周承甯心中大定,挺直胸膛,扶着周老太太上了公堂。
周承甯是秀才,可以不用跪,周老太太卻不行,她和馬家人跪到了一起,然後兩家人彼此相互指責。
周老太太有個秀才兒子,自覺高人一等,她直接沖馬家人喊道:“你們女兒不是個安分守己的,說是回娘家,這都多少天了,也沒見半個人影。她嫁過來六年了,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這要是在别人家,早就被休掉了!”
馬母上了公堂就很害怕,一直低着頭流淚,不敢多說半個字,她對官府有一種骨子裡的畏懼。聽了這話,她實在忍不住了,反駁道:“親家母,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我女兒自從嫁去你家,孝順婆婆,伺候丈夫,家裡家外都是她一個人在忙活。這樣賢惠的兒媳婦,去哪裡找?再說生不出孩子,也不能全怪她。”
“還叫什麼親家母!”馬父氣得雙眼發紅,朝上磕了一個頭,“禀大人,小人的女兒也曾有孕,隻因太過勞累,落了胎。别家的婦人若是落胎小産,至少也要躺十天半個月來休養。周家倒好,次日就催着小人的女兒下床幹活。”
“當初小人的女兒嫁去周家,也帶了一份嫁妝,雖然微薄,好歹也供周承甯讀了幾年書,不然他怎麼考得上秀才!”
周父顯然是氣得狠了,連“女婿”兩個字都不肯說,直呼其名。
“小人是個木匠,這些年因做事勤快,也積攢下一些銀子。小人的女兒出嫁時,小人親手打造了全套的家具給她做嫁妝,另外還給了二十兩壓箱底銀子。小人的女兒一成親,也不藏私,把嫁妝拿出來供夫家使用。成親幾年,嫁妝也花得七七八八,如今連一口箱子都不剩了!”
說完,他轉頭看向周承甯,怒喝道:“我女兒對你那麼好,你要是還想休掉她,那豈不是連豬狗都不如?”
周承甯的臉微微發紅。嶽父當衆說破他是靠花妻子的嫁妝來讀書,這讓他有些下不來台,但嶽父說的是事實,他無話可辯。
周老太太護兒心切,回道:“她都嫁進我家了,就得跟夫家一條心。既是一條心了,暫時花一點她的嫁妝又有何妨?再說我兒争氣,已考上秀才,她走出去别人也叫她一聲秀才娘子,這難道不是她的臉面?”
周承甯跟着說道:“嶽父嶽母,你們放心,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周老太太冷哼道:“我兒仁義,不然憑她嫁進來六年,連個蛋都沒有,早就休了她了!換成别家,誰能忍受兒媳不能給夫家開枝散葉?”
圍觀的百姓看到這裡,又開始議論了,有的說:“她說得也有道理,娶媳婦不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嗎?”
“六年都沒生孩子,哪個婆家受得了?”
“這話不對,人家說了,他女兒曾經懷過,隻是不小心小産了,又不是一開始就不能生。”
“小産也是她的責任,她連個孩子都護不住,這樣的兒媳婦要來何用?就算有再多的嫁妝,那也不能讓夫家絕後啊!”
安嘉樂眼看圍觀百姓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趕緊拍了一下驚堂木:“肅靜!”
百姓們立刻閉口不語,繼續看接下來的發展。
安嘉樂問周承甯:“家裡的家務活兒都是誰在幹?”
周承甯:“回大人,是學生的妻子。因家母年老體弱,學生的妻子向來很孝順。”
“嗯。”安嘉樂點點頭,又問,“這些年你一直讀書,你妻子的嫁妝有限,花完了以後家裡靠什麼維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