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雲其實是想找些白胖蓮藕的,哪怕生啃,也比強噎那硬馍要舒服點。
來時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畢竟大家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現下蓮子、蓮藕正是應季之物,鐵定是會被人摘走不少。
但她還是低估了蕤洲人民的勞動能力,她都掘泥三尺了,也沒見着一顆蓮藕的影子。
原以為是碎石頭紮手,褚朝雲這麼一扒拉泥,一隻牛角狀的綠色植物就落到了她掌心裡。
摸着外層那和闆栗外皮相似的軟殼,褚朝雲眼睛一亮,從水中撈起時便又搓涮幾下,她淺淺往邊上靠去,将那硬物對着月色一照。
竟然是菱角!
褚朝雲喜上眉梢。
怕這小東西在掉回水裡,褚朝雲珍惜的将今日尋到的第一個吃食很小心的塞進衣兜内,又檢查一遍臨時系的衣兜的牢固程度,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喜悅之後,她不免有些納悶。
她對水生植物的知識儲備不算多,但也知曉蓮葉和菱葉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植物,所以蓮葉下怎麼可能會生出菱角?
莫不是采菱的船路過此處,不小心掉下水去的?
白日褚朝雲隻是粗淺的往碼頭邊緣瞧過一圈,這蕤河大的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水面又被日光照的晃眼,她便誤認為遠處那一片綠,也都生的是蓮葉了。
褚朝雲晚間歇的久,還剩下些體力,再加上口中有望梅生津的渴求,想要吃食物的強烈欲望不停催促着她,褚朝雲深吸口氣,又一頭紮入水中,往更遠方向的那一片綠快速沖去。
沒有船隻她始終遊不了太遠,但這一次倒也沒叫她失望而歸。
片片菱葉下,大部分的果實雖都被采盡,但還是被她尋到些“漏網之魚”,菱角被褚朝雲裝了小半兜,掂量着差不多夠吃了,這才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潛回來。
未免身上的水滴到船闆引起旁人注意,褚朝雲挂在船梯上甩了半刻,然後才放心的回到暗倉。
整條船的暗倉有一半是他們的隔間,另一半則被作為倉庫使用。
而一層内,也會留出幾間房來,除卻竈房,還有兩間是專門騰出來給管事們的臨時休息間。
管事們大都不留宿花船,但偶爾也有特殊情況。
至于剩下的房間,以及二三層,便全都是招待客人們的雅間了。
褚朝雲在窄道上低身前行,兩側隔間的門幾乎都被關上了,畢竟夜裡風冷,有些做久了的船娘會将攢的銀錢交給刁氏,求她送飯回來時幫忙帶床被子,有些,則還同她一樣睡那光秃秃的床闆。
這些小打小鬧的事,鐘管事倒也不愛多理,反正能憑本事過的好些,少鬧點病,他們也能更省事些。
不過新來做工的船娘,目前就褚朝雲一個。
她将菱角掏出散亂的放在腳凳上,松開系緊的衣裳抻了幾下,抻平褶皺後,才想起關門這事。
對着的隔間沒開氣窗,空空蕩蕩的有些凄涼,褚朝雲關門前多看了一眼,也不知日後這裡住的會是何人。
在水裡時,褚朝雲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找吃食上,倒還不覺得冷。
可回來船上後,身上濕漉漉的,又被這小溜兒的風一下跟着一下的吹,褚朝雲在噴嚏出口前,飛快堵住了自己的嘴。
她隻得把小窗壓下一半,又不能完全關上,免得沒有照亮的物什。
腳幹的差不多了,褚朝雲蹬上草鞋,外褲脫下搭在床闆一側晾着,就着那麼一點明亮,坐在腳凳前一下一下的開始剝菱角吃。
煮熟的菱角入口綿軟,更有飽腹感,但很可惜她不敢去竈房裡做。
不過生吃也脆甜的很~
褚朝雲一口口咬着剝好的生菱角,瞥一眼還擱在一邊的硬馍,突然就咧開嘴低笑起來。
菱角真好吃!
菱角真甜啊!!
今後她褚朝雲不但要吃菱角,還要吃遍這蕤洲……不,她要吃遍這整個大祁朝的所有美食!!!
飽餐一頓後,褚朝雲情緒明顯順暢多了,她笑眯眯地把菱角殼和硬馍一并帶去船尾,菱角殼丢進水中,硬馍則掰成小塊來喂魚兒。
……
翌日一早,褚朝雲從隔間出來前便把頭發先包了起來,洗漱房雖然不能洗澡,但也是可以洗頭的。
隻是洗頭用的皂角不太好弄,有些船娘會拿銀錢和鐘管事換,亦或是拜托刁氏給弄來些。
昨個褚朝雲在水裡泡那麼久,哪怕沒用皂角,頭發幹透了之後看着也格外飄逸,未免有人起疑心,她必須要謹慎些才行。
今天不用清洗雅間,有人給她抱來兩筐的菜,他們雖進不得竈房,但也不表示他們可以偷懶不用幹竈房的活。
劈柴,擇菜這些事,基本上也是天天都有。
褚朝雲将兩筐菜抱去船角一側,手下利索的幹着活,時不時,也會擡頭往遠處瞥上一眼,那一片的菱角昨晚全部被她搜刮完了,今晚得開辟個新地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