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刁氏對上一眼,後者輕拍她手背,隐晦的點了下頭。
身旁船娘往來做工,管事們也都是自顧自的忙着,食盒蓋得嚴嚴實實,按部就班的日子沒有一點新意,他們的舉動也提不起旁人半分興緻。
望着刁氏下船的背影,又見婦人腿腳不甚靈便,褚朝雲内心也是輕歎了口氣。
沒辦法中的辦法,否則,這一堆魚丸又要托誰去賣呢。
褚朝雲佯作無事的接着去幹活,刁氏也下了艞闆去往姑娘們的住所。
姑娘們住的院子和蕤河中間隔着幾條小巷,還有一條長街,平日裡,蕤洲的小攤販都在這條街上叫賣,除了些散攤,一路上也能瞧見幾家固定的飯館和酒肆。
刁氏拎着食盒左顧右盼,遠離了趙大的視線後,便悄悄進了一家面食鋪子。
這家面食鋪子日常隻賣些扁食和冷淘,生意說不上清淡,但也勉強能維持生計。
刁氏之所以選擇他家,主要因為她每每下船想要改善夥食,來的也都是這一家。即便和老闆算不上多熟識,總也是個臉熟的。
此刻尚早,鋪子裡沒什麼人,連支在門口的露天棚子裡,也沒見到幾個吃飯的客人。
老闆遙遙靠在門旁,一眼瞄見刁氏,就笑着迎出來:“多日不見了刁娘子,新做的扁食馬上便能出鍋,要不要來一份?這天可真是涼啊。”
老闆說着呼出口白氣,抱着膀子直晃蕩,顯然也是凍得緊了。
“今個就不吃了。”
刁氏頭一次幹這事,一張口,便拘謹上了。
老闆不解的看着她,做不成生意也是能閑聊兩句的,便笑道:“那刁娘子這是……”
刁氏往角落湊湊,一臉的不自在,她小心翼翼掀開食盒,直接打開下層,露出裝着的一盤子魚丸,生疏問道:“老闆,自家做的魚丸需要不需要?便宜賣給你。”
老闆聞聲怔了下,和她面面相觑好一會兒才道:“賣、賣給我?”
“是,買了下到湯水中,或者用豬油炸了吃,味道都是頂頂好的。”
刁氏按照褚朝雲教她的,一闆一眼和老闆講。
老闆見盤子裡一顆顆圓滾滾的小白胖子,雖心中好奇,但卻沒有要買的意思。他那些帶湯水的食物裡,加的就是尋常野菜,一碗也賣不上幾個錢,沒必要額外在放什麼。
何況這東西,他根本就不認得。
見老闆面露為難,想來是怕得罪客人不好直接拒絕,刁氏點點頭,蓋上蓋子便準備走。
一路上又問了兩家茶攤和一間酒肆,老闆們都是客氣的謝絕了她,刁氏怕粥涼了,隻好先去院子。
刁氏一敲開院門,就有人帶着她去了姑娘的房間。
等人離開,那姑娘便急切的取了木勺過來,“前些天,春葉姐姐吃了送來的粥後跟我們好一頓誇贊,原以為是嬸子你做的,後來打聽了才知,原來是朝雲姑娘的手藝!”
姑娘給刁氏搬了張凳子叫她坐着歇會兒,便低着頭用木勺攪和碗裡的魚丸粥。
房間不大,再加上天涼了門窗都關着,魚丸粥的香味随着攪動頓時填滿了整間屋子,連刁氏都有點饞了。
她過來之前是有吃過早飯的,且最近每日夜裡,褚朝雲也會想法子做些好吃的來跟她同吃。
按理說,刁氏已經解了饞。
可眼下看着姑娘一勺一勺的挖粥吃,那口水卻是怎麼都分泌不完。
姑娘吃飯的速度不快,似是有些舍不得吃光,吃幾口便開口問她:“嬸子,朝雲姑娘之後還能給咱們做粥嗎?”
“能做的。”
刁氏回應。
“那敢情好!”
姑娘笑着說完,又接着吃了起來。
魚丸沒賣出去,今晚褚朝雲還得受凍,刁氏心中不痛快,沒待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
出來已接近午時,剛剛去過的那家鋪子客人也多了起來,老闆熱火朝天的忙碌着,攤子小,也沒顧什麼幫工,全靠他一個人折騰。
走到面食鋪子門前,刁氏停下腳步。
想到昨晚褚朝雲叮囑她的話,心中猶豫不決。
“嬸子,若這魚丸賣不出去,您就尋一處飯館點一碗熱乎的扁食來,最好别坐露天棚子,扁食上來了,放幾顆魚丸進去慢慢的吃,或許這生意就能行了。”
刁氏起先聽了褚朝雲的話并沒過心,直到剛才在院子裡見那姑娘吃……
老闆從熱氣蒸騰的鍋子後擡起眼,笑着看她:“刁娘子這是逛完回來啦?要來一碗扁食暖暖身子嗎?”
刁氏二話不說應道:“來一碗吧,湯多些,我進屋去吃。”
老闆抹掉被熱霧熏出的水汽,笑答:“好好,您進屋稍作會兒,扁食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