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雲兒眺望了下大公子逃跑的方向,不好,是自家小姐小院,怕是告狀訴苦去了,要是讓小姐知道我莫名其妙親了他,一個吻把兄妹兩都得罪完了,他們會不會聯手殺了我?
啊啊啊啊!後果不堪設想!
鄭雲兒瞅了眼掉到地上的劍,慌忙揀起,心中想着他們要是雷霆大火,自己好演個引咎自戗賣了慘,仗着六年的姐妹情深總不能真看着自己去撞劍不成,何況這馊主意也是李子檀自己挑起來了,也要負點責任好吧。
劍真沉,鄭雲兒拎着有點費手,便腳下跑不快,走近小姐小院時,開始隐隐約約聽到大公子李子槿已經用氣急敗壞的口吻與小姐嚷嚷:“李子檀,你這院子都養着什麼人呀,一個小姑娘能做出這麼,這麼,這麼……”
想是用不出合适的詞,噎住了。
“什麼這麼那麼呀,大清早的,眼睛都沒睜開,哎呀……”
李子檀困倦的聲音飄來,想來真的是眼睛沒睜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立在房門口,火氣直冒。
“她……她……她看着也挺像個正經姑娘,怎麼能學那些,那些,那些破街窯子的□□女子,做出這麼傷風敗俗,世風日下的事情來……‘’李子槿語無倫次胡亂找幾個詞填進去。
鄭雲兒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個黃書話本上的詞眼,破街窖子,傷風敗俗,世風日下,仿佛一道雷劈向了她,迫使她想進院的腳步停頓下來。
後面他們聊了什麼,鄭雲兒已然聽不清了,隻隐約聽出兩個人都發着火争執不休,至于争執什麼内容,她已經一個字都無法聽進去了,眼睛裡突然有什麼滑滑的液體,順着臉頰,不由自主,無休無止地流進嘴巴裡,鹹鹹的。
身邊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模糊糊,搖搖晃晃,心裡已經被不知道什麼的東西堵得嚴嚴實實,一口氣都難喘出來,她憋着這口氣,轉過身,似乎什麼都沒想,僵直地轉過身往回走,經過竹庭時,恍然回憶起一刻前在這發生的那荒唐一幕,突然意識到手中還拎着大公子的劍,哐嘡一聲,擲到剛才它躺下的地方,好似它從未被拎起來過,鄭雲兒麻木地轉過身,出府了。
當天夜裡,李子槿泡到澡桶裡,早上那件事引起的惱羞成怒在稍冷的澡水裡慢慢冷卻了一些。
他隻記得自己大清早找妹妹李子檀吵了一架,回竹庭也不見鄭雲兒身影,撿起劍,心煩意亂地亂砍一氣,早早結束晨練回房休息。早上去上課時艱難地往後瞟了眼後面李子檀的書桌旁,發現是婢女小翠,内心想着鄭雲兒估計被小姐吼罵體罰沒有來伴讀。該!罰一下也好,長個記性,免得後期釀成大錯,現在罰,也是為你好。
晚上吃晚膳時發現她也不在,内心想着體罰估計還沒有結束,該,罰重一點,能盡快洗新革面,重新做人,也是為你好。
次日早練劍時沒有遇到,上午上課也沒看到,内心想着是不是罰重了點,起不了身了?
次次日早練劍時也沒有遇到,上午上課也沒看到,内心暗忖是不是罰太重了,打折腿了?
次次次日早練劍時還是沒有遇到,上午上課也沒看到,内心慌了,不會直接打死了吧。
上課時李子槿一直恍恍惚惚,惴惴不安,課也沒怎麼聽,往後瞟了很多眼,隻能看到小翠與妹妹都一樣暈暈欲睡,口水都快溢出了。妹妹李子檀腦袋搖搖晃晃,突然一仰一合,往前直接栽在書桌上,聽得嘭得一響,夫子的書順着響聲抖了一下,掉地上了。
“李子檀!”夫子胡子一翹,叫大名了。
李子檀扶起額頭,似乎在回憶自己是誰現在在哪,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
“将今日講的滕王閣序,抄十遍,下課,哼!”
夫子手往身後一擺,氣急敗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