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槿在州府靜養了小半年,也算能走得了路了,傷口也都結了疤,像榮譽的徽章,他夫人郡主趙含熙,從剛開始的哭哭啼啼到現在偶有了笑意,他的家人都愛他憐他盡心照顧他,他感覺,如果一直這麼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一日他在書房中觀蘭,那盆蘭花草仍然蔥蔥郁郁,隻是旁邊不再有任何草蝴蝶草蚱蜢草蟋蟀,他摸着蘭花草修長的葉條發呆,郡主趙含熙走了進來,踱到他身邊,踟踟蹰蹰,猶猶豫豫,似乎有話要講,他開口問:
“有事嗎?”
“嗯,有件事需要與夫君商量。”
“什麼事?”
“我想給你納個妾……”
“啊?”
李子槿卾然,不解地問:“好端端的納什麼妾?”
雖說他曾經也想過納一個妾,但那個妾已遠走高飛找不到了。
“我已嫁入州府三年,還未有所出,城中閑嘴雜舌,我也不是那嬌縱蠻狠之人,占着夫君不放,就與公公婆婆商量着再納一房,給李家添丁添女……”
話沒說完,嘴就被李子槿的唇死死封住,腰也被他圈緊,動彈不得。
李子槿愧疚不已,這個賢良淑德的女人,為人處事挑不出一丁點毛病,嫁給他盡心服侍父母雙親,家裡家外都收拾得妥妥當當,他這個做夫君的,什麼都沒付出,還因為自己的私心遠走邊關,冷落她至此,被人閑話,他真是不配站在她身邊,也不配有自己的私心。
他當過兵将,力道極重,狠狠地吻她,真到吻得趙含熙身體酥軟站不穩身,他才離了唇,鄭重地說:“我不要納妾,我隻要你。”
說完,打橫将妻子抱起,走向書房的卧榻。
新春佳節,州府迎來兩重大喜,一則郡主趙含熙懷上身孕,二則京城來報官家封了李子槿為虎威大将軍,官三品,出春就能上京入職訓練虎威營,保護全京城安防,守護京城是個軍防重職,可見朝庭對他的器重與信任。
合家歡樂,喜氣洋洋。
李子槿照顧好趙含熙睡下後,踱到書房,點上燭燈,從軍中行李中找出那個紫竹木匣,從書卷中找到那幅他舞劍的畫,從懷裡取出那個荷包,拿個大匣子裝了,塞進書櫃最下面最裡面最不起眼的地方,靜靜看了一會,又挪出,取出那麼荷包來看,上面已經血迹斑斑,看不清圖案,左角還破了個洞,裡面的護身符也已黑得看不出原本顔色,他又仔細地摸了摸,一點一點去摸索針錢走向,然後還是收回到自己懷裡,貼身放着,好似倔強的孩子,抵抗外面的世界,留着一份自我,不是大将軍也不是郡馬爺,隻是李子槿。剩下的東西沒動,推了回去,用大量書本遮擋,已然看不見了。
早春出行,他拜别父母與懷着身孕的妻子,商量着再過一年他在京城穩定下來,孩子也出生了,郡主也行動方便時,再來接他們去京城安家同住,他騎上馬,摸了摸腹部,又看了眼載着行李的馬車,策馬出發。
那些無關緊要的行李裡有個紫竹木匣,木匣裡有個粗糙的珠钗,珍珠熠熠生輝,靜待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