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回屋後,看着滿桌的絹花材料頭疼,索性甩手先去床上歇息。聽到外頭元子來的動靜後,她也顧不得形象,悄悄地打開一條窗縫,趴在上面偷看。
看到元子抱着牛乳團離開後,茯苓忍不住偷笑:沈昭儀果然是個耳根子軟的蠢貨。在她先前的“出謀劃策”之下,沈昭儀死倔着脾氣,不斷為父兄喊冤,将聖上冒犯得生氣,還傷了自己的身子。
在這樣難以挽回事态的前提下,慕容婕妤特意吩咐,要她開始勸沈昭儀利用舊情來為父兄求情,徹底磨耗掉聖上對沈氏的最後一絲情分。
果不其然,沈昭儀雖然沒有立刻行動,但心中又傻乎乎地信了,居然還慌不擇路地想出利用貓兒來打動聖上的蠢主意。
茯苓對牛乳團的來曆并不了解,隻知道是沈知姁帶入宮中的,認為是定國公府給沈知姁找來解悶的玩意兒。
往日尉鳴鶴若來,對牛乳團的确是頗為喜愛,常常陪着沈知姁一塊兒喂食、逗貓,乃至給貓兒梳毛。
想到這一茬,茯苓就不由得撇嘴:沈昭儀這是想用貓兒喚起陛下對舊日的回憶呢。
可依着她想,隻怕陛下會更生氣,覺着沈昭儀不恭不敬,打發個小畜生來表示服軟——到時候啊,對沈昭儀有的怪罪呢。
茯苓在心中感歎道:還好她是個機警的,早早就換了個前途。
她的眼睛一瞥,看到桌上分毫未動的絹料,忍不住頭疼起來。
可沒辦法,茯苓隻能翻出絹花冊子,認真地咬牙做起來,心裡頭倒是活泛許多,想着趁晚上空閑,去尚衣局找些新鮮絹料。
慕容婕妤的蘭心堂也在附近呢。
她如今也算成了事,不知道婕妤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大方,出手就是五百兩的銀票。
*
茯苓正在美滋滋呢,慕容婕妤此時卻想不到她,隻覺得自己的耳朵要被韋容華給吵破了。
“姐姐,你說沈氏那個狐媚子憑什麼!”罵完沈知姁,韋容華又憤憤不平地說起今日的賞賜:“今日立冬,各宮的賞賜都是餃子,憑什麼沈氏比咱們多出貢梨和冰糖!”
“那貢梨九月送來,數量少,我當時不過分到五個。那梨子皮香肉脆,我入口都不舍得咀嚼……”韋容華想起貢梨滋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更為氣憤:“還有那冰糖,形似白玉,入口生津而不齁甜。”
“進奉白果香時,我朝陛下提了一嘴,陛下隻說等明年貢品。”韋容華癟癟嘴:“我還當是殿中省沒有了,結果是專留給狐媚子的!”
她揮手一擲,手中的帕子爛泥一樣落在地上。
黃鹂阻了雁兒的動作,上前拾起帕子,說昨兒領份例回來,有兩塊顔色好的蜀錦帕子,慕容婕妤特意留了給韋容華。
漂亮話說完,慕容婕妤就滿意點頭,嘴上偏責怪:“本嫔說要給韋妹妹一個驚喜,你這妮子倒是嘴快。”
黃鹂行禮請罪,忍着笑到了庫房,看到韋容華帕子上有其親手繡的花紋,就禁不住翻了個白眼:韋氏真是造孽,居然送了個愛吃愛衣裳的蠢貨進宮!
還說什麼兩家結盟。
就韋容華這樣,真是給她家婕妤墊腳都是擡舉了她。
将韋容華的帕子放入盒中,黃鹂随手挑了兩塊帕子回去,順便帶回去眼線傳來的新消息:殿中省的雲總管,親自帶人拿了份例,往瑤池殿去了,還多帶了兩三樣新鮮的玩意兒。
說給沈昭儀病中解悶兒。
這邊韋容華正紅着臉給慕容婕妤道謝,但聽到這消息,立刻又生了氣,咒罵了一通,最後臉氣得像猴子屁股,詢問慕容婕妤:“姐姐,你說我要不要也學她,養個小畜生?”
“我瞧着陛下對貓啊狗啊的還算喜歡,可不能叫瑤池殿在這方面占了便宜。”
這一番話說出,慕容婕妤自诩穩重,都險些忍不住笑:方才還罵沈氏是不要臉的賤/人,這會子又要來學人家,真是打了自己的臉面都不自知。
幸而黃莺奉了一盞溫水來。
“妹妹說的有道理。”慕容婕妤也懶怠應付韋容華,就端出一副完美的笑容:“擇日不如撞日,妹妹不如趕緊去禦獸司瞧一瞧,有沒有合心意或是想要的——有的名貴貓兒可是要提前定的。”
得到了肯定,韋容華當下就起身告退,口中哼道:“我才不會被沈氏那個蠢人比下去,瞧我這一回将她複寵的路子給堵死!”
慕容婕妤好言好語地送了韋容華出去,回來後立刻吩咐黃鹂将靜心的香點上,坐下後揉了揉額角:“當真是聒噪愚蠢得很!”
“若果真論起來,那沈氏是蠢人,這韋氏就是個十足十的蠢貨!”
沈昭儀雖說也是漏洞一大堆,可人家有一件大事情就從沒出過錯:那就是幫着太皇太後協理六宮之事。
若是韋容華來做,第一天就得算暈過去。
黃鹂為慕容婕妤捏肩:“主子莫氣,若韋容華真是個聰明的,那倒不好拿捏了,也說明韋将軍與丞相結盟的心不誠。”
“奴婢聽說,當初選的是韋容華的庶姐,韋容華不情願,鬧了一通才入了宮來。”
“原以為是個有野心的,可瞧着這模樣,莫約是喜歡陛下,才吵着要進來的。”黃莺接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