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點,雷淵準時出現在世維律師事務所的滬城辦公室。
他一身定制西裝分外合身,金絲眼鏡在筆挺的鼻梁上一絲不苟,路過金碧輝煌的門廊時對前台助理禮貌一笑。
前台助理悄悄戳了戳坐在身旁的實習生,兩人交換了意味深長的目光——雷律師真特麼帥。
等到雷淵走遠,實習生才敢開口問前台助理:“姐姐,雷律師有女朋友了嗎?”
前台助理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雷律師從實習生開始,追求的人就沒斷過好嗎?人家個高人帥、名校畢業、家裡也是書香門第,為人還風度翩翩......”
“這麼一個香饽饽,又在男女比失衡的律師行業,哪裡輪得到我們想?”
實習生怯生生點頭,臉上掩飾不住的是失望。
前台助理是過來人,畢竟早年她也幻想過競争一下雷淵,此刻看着實習生的表情心裡明鏡似的,寬慰道:“我有個雷律師的八卦,你聽不聽?”
“聽聽聽!”
前台助理壓低聲音說:“我在券商的姐妹和我說,前兩天雷律師參加盡調訪談,還被一個電競明星表白了來着......”
雷淵在辦公區和一衆同事打過招呼後,徑直走向小會議室。
王延斌還沒到,雷淵脫下西裝外套挂在身後,在門邊的小沙發坐下。
雷淵掏出手機處理工作消息,顧斯的對話框被他置頂了,但卻再也沒收到新的消息,想來熱望的通宵徹查并沒有查出什麼。
雷淵點開又關閉和顧斯的對話框,目光停在最後一條消息的“上床”二字。
他覺得喉頭燥熱,暗罵顧斯一句小畜生,打開桌上的礦泉水灌了下去。
十分鐘過去,他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剛準備起身,又聽見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脆響。
“小雷,大老遠從北城趕回來辛苦了。”王延斌走進會議室,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應該的,王總,”雷淵微微颔首,看見王延斌身後跟着一個打扮講究的中年女人。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新加入我們的謝祯律師,你們之前應該見過。”王延斌側身,雷淵這才看清對方那張精明淩厲的臉。
三年前,雷淵在世維參與的第一個項目,是一個生物醫藥公司的港股18A上市。
那時世維是公司的國内法顧問,謝祯所在的凱拓律師事務所是券商的涉外法律顧問。
凱拓是個聲名斐然的國際律所,律師清一色是美國名校法律博士畢業,畢業第一年收入能達到驚人的180萬元。
在那個項目上,謝祯的傲慢和刁鑽讓雷淵吃了不少苦頭。她作為美國律師,對國内法實則不算精通,但為了展現自己的專業,總是要當着公司和券商領導的面給雷淵雞蛋裡挑骨頭。
當時雷淵年少氣盛,和謝祯辯論法律意見書已經滿足國内證券法的要求,謝祯回了他一句話,讓他至今難忘:
“我可是凱拓的律師,請問你是?”
就為了這句話,雷淵連着熬了三個通宵,最後交出一份港股市場前所未見的、長達一千頁的法律意見書,震驚得王延斌都打電話勒令他趕緊休息。
誰能想到如今不是冤家不聚頭。
“謝律師好,”雷淵不動聲色地朝謝祯伸出手。
謝祯表情不自然,虛情假意地握了一下雷淵的手:
“雷律師好厲害,三年級就能當港股項目的主辦律師,以前凱拓都要至少六年級律師才可以!”
雷淵聽出她暗諷自己太年輕,又想到此行是因為熱望的糾葛,立刻猜出王延斌恐怕是想把熱望項目交給謝祯。
這絕對不行。
顧斯的事情一日不解決,他堅決不能離開。
于是雷淵反擊道:“國際大所太過保守,所以本土化一直不順利,我聽說凱拓要撤銷滬城辦公室......”
“咳咳,咱們說正事吧。”王延斌打斷雷淵。
“你有時候确實是太年輕,”王延斌順着謝祯的話對雷淵道,“熱望的胡總給我打電話,說你要求公司簽關于選手合同的确認函,有這事嗎?”
雷淵承認:“有。”
王延斌皺眉:“你這麼做有什麼理由?雖然電競行業我們是第一次做,但之前那些文娛經紀公司,難道不是一樣有很多勞動關系問題?我們的盡調何曾做到這種地步!”
從王延斌的态度來看,胡露是背地裡說了不少壞話。
謝祯趁機扇陰風點鬼火:“王總,我覺得不需要這種确認函,反正等到注冊招股書,公司董事也是要确認招股書上的每句話屬實的。”
王延斌點頭,繼續道:“小雷,我知道你身兼七八個項目很辛苦,要不我給你批兩周假期,熱望的項目就讓謝律師先負責?”
王延斌的話說得十分漂亮,但雷淵知道,這隻是想把自己換掉的體面說法。